良权唇角绷成一条线,原是多情的桃花眼眸冰冷如霜。这个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狠厉起来竟是俊美的惊人,完全无视岁月法则,可见良二夫人这几年有多难过。年轻时还好,凭着美貌倒也拴住了他,如今年纪大了,他却越发成熟俊美,蜂蝶成群,被叮的多了,难免要失控几次,因此这几年二老爷渐渐沉湎酒色,可就算他沉湎酒色,也是清醒。,断不至于参与天家的龃龉,而通敌卖国就更扯了!
“至于那蛮夷贼子会拿出什么证据……”良骁顿了顿,“我们不免要被动,一切还要看明日朝参时陛下的反应。”说到这里,他忧心忡忡看向良权,“二叔父,请您务必要好好想一想,此前是否有失言或者其他一些,嗯,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的事情?”
良权斩钉截铁:“无。不过这几年倒是得罪了几个宵小。”
他这几年势不可挡,又避开皇子纷争,固然圆滑,但到底也是得罪了几个政敌,莫非是二皇子蓄意报复?
“按说良氏苦心经营十几年,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攀咬倒也不足为惧,”良骁目光转向鲁国公,“可是陛下一向勤政爱民,恐怕是不会允许大理寺和刑部敷衍了事。”
鲁国公和良权的脸色同时沉了一下去。
好一个勤政爱民,分明虎视眈眈,垂涎良氏这块肥肉吧。
吱呀一声,书房两扇门被推开,良骏走了进来。身后缀着满头大汗的下人,那人战战兢兢,还在呢喃“五爷,您不能进来”。
良权面有怒色,将要厉声斥责,鲁国公淡声道:“既然进来了便坐下吧。”
良骏依次对鲁国公和良权施礼,然后神情复杂的瞪着良骁:“那日我要处决哥舒浩你为何拦我?”
良权一愣,眼眸精光大作。
良骁眯了眯眼眸,笑看良骏:“他对你嫂嫂不敬,是该处死,可也不能被你这么杀了。”
一提“嫂嫂”二字,在场之人除了良骁脸色顷刻浮起一层浓浓的尴尬,良权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良骏一眼。
良骏当然明白自己那日情绪失控,杀哥舒浩十分不理智,但他对良骁有着深深的芥蒂,如今父亲又被哥舒浩攀诬,心中已是嫉恨难平,少不得要怪罪良骁。
最终化作凉凉一笑。她被人欺负你都能忍得住!!
你是嫌我送你们上西天慢了么?良骁垂下眼睫。
突厥细作一案扯下了二皇子,如今又扯出一个太仆寺卿,朝参那日,皇上气的脸色铁青,当场把那折子摔在良权肩上,来回暴走了三四圈方才冷静下来,不管怎样没有命人摘了良权的帽子押下大理寺也算给足了江陵良氏面子,但上衙是不可能了。意气风发的良权如同半路被人掐着脖子甩下山坡,这两日在家“荣养”,说白了就是罢职闲居,怎能不羞恼,誓要将那蛮夷贼子碎尸万段。
却说满朝哗然,众人心思各异,千回百转。这种事随便安在旁人身上,轻则去大理寺蹲两日直到证明清白,重则抄家灭族,而良权只不过被圣上摔了折子,倒是全须全尾的回家“荣养”,江陵良氏真是威风。
郊外一家朴素干净的茶楼上,太子赵润姗姗来迟,良骁起身施礼被他一把扶住:“你我私交甚笃,不必拘礼,事情我已听说,特来听听你的想法。”私下里太子从不用“本宫”自称。
这是婷安的嫡亲弟弟,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二人又有共患难之宜,赵润对良骁除了君臣之情,也参杂了几分私情。虽然他对江陵良氏很有意见,但还不至于容不下一个鲁公府,帮良权不大可能,但他一定不会让良权的事牵连良骁。
“圣上对良家恩情厚重,宽容至此,卑职感动不已,但二叔父此番若是证明不了清白,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良权这事若是坐实了可就不单单是死他一个人,整个良氏恐怕都要交代不过去。
赵润道:“我明白你的难处,清者自清。父皇近日忧劳过重,龙体抱恙,情绪难免急躁,又对细作一案极为关注,他老人家一向仇恨蚀国蛀虫,自登基以来光是处决的污吏已是举不胜举,良侍郎这件事时机不对啊。”
正好撞进枪尖。
他正色道:“但不管怎样,我是信你的。”
“殿下高义,卑职惶恐。”良骁再次揖礼。
赵润很是欣赏良骁的处事风格,纵然鲁公府二房当年冷酷无情,苛待了他,但在关键时刻,他到底还是恩怨分明,顾及了亲人性命。若良骁在这件事上不闻不问,甚至落井下石,即便自己对他看中如故,想必也是不敢过于放心。一个人,如果对亲人都能狠得下心肠,那么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良骁重情重义,但他做不到视若无睹。赵润恨极了良二夫人,恨她在自己式微之时残害了心底最为珍爱的女子,那是被他放在心里奉为神女般的宝贝。
然而他毕竟是堂堂太子,不可能与一名妇人计较,即便杀她易如反掌也不免掉价。是以,良二夫人才蹦跶到现在,但也只是现在,好在幕僚们知他心意,自会令他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