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红着脸道:“回,回二夫人的话,那位公子姓冉,乃是大小姐的二表哥!”她们忆起那位客人的丰神玉貌、翩翩风度,都还有些羞涩。
果然是冉二公子!哼,柳氏那个贱人,有什么资格来接待堂堂一个探花!潘氏气得嘴都歪了,暗咬银牙,“我可警告你们两个丫头,从今往后,但凡有客人到访,不论是谁,一律要报与我知道!如有不从,仔细你们的皮!”
两个丫鬟白了脸色,恭谨垂头,不敢应声。潘氏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甩袖而去……
今日天气晴好,苏园中花团锦簇,莺歌燕舞。揽胜亭一带更是搭起彩台,挂起彩带,丫鬟婆子搬着椅子、端着果盘忙前忙后,那阵势煞是热闹。
柳姨娘陪着冉秀卿穿园而过,一直走到了紫竹轩。虽然她已经嫁做人妇,夫君苏老爷也待她极好,但是走在这个玉面修身的青年身边,她还是感到心情愉悦,与有荣焉!
昨晚上,她从苏老爷口中听到了这位冉二公子的种种逸闻。
据说他五岁就能作诗,八岁就能作文,十三岁便从童生考为秀才,十六岁时在乡试中得了第一名谢元,去年他十九岁,更是在礼部会试中一举夺魁,高中会元,一时名动京师。
那时人人都以为,他将与哥哥冉彦卿一般,在接下来的殿试中高中状元。但是今春殿试,他却只典了第三名探花,封了正七品翰林院编修。虽然未能连中三元,但也足够光耀门楣。
据说他还雅好音律,擅长丹青,一手围棋在京师子弟中罕逢敌手。但他为人温润低调,虽然与自己的状元哥哥一般雅量高致,却远不及他足蹑风云,气冲斗牛……
“二公子,你看这园中布置得如何?”柳姨娘一边笑吟吟地询问冉秀卿,一边偷眼打量着他。只见他年方弱冠,气度文秀,皮肤光洁如玉,面庞俊逸柔和,五官精美,眉宇清秀,目光清朗,鼻梁挺秀,嘴角始终噙着一缕浅浅的微笑,嘴唇厚薄适中,弯成一条优美的弧线……
而他身穿松绿色银云纹锻袍,掩襟镶有藏蓝锦边,腰带和发带俱是同色藏蓝,各镶了一块松绿碧玉,只在腰间垂下一块镂铭文羊脂白玉佩,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柳姨娘虽然没读过书,但也在戏文上听过这么一句话,只觉得用在这位公子身上,当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柳姨娘有心了,我若是婉媚表妹,必然也十分欢喜。”冉秀卿温雅地笑着,声音既清亮又和气,语速不疾不徐。他笑容和煦,气质谦逊,好像永远在认真地倾听他人,随时能给予得体的回应。
柳姨娘面色一喜,因为他的夸奖而飞红了双颊。这个年轻人为人得体,很会说话!
不多时,他们已是来到了紫竹轩院外。只见院门洞开,一个绿衣丫鬟毕恭毕敬地站在门边候着。
柳姨娘微笑道:“石榴,你家小姐好些了么?在忙什么?冉二公子来了,快请她出来相见!”
石榴连忙欠身一礼,“见过二公子!回柳姨娘的话,小姐已是精神大好,这会子正在下棋。”
冉秀卿本就是个棋痴,当即面色微动,奇道:“表妹在下棋?跟谁下棋?”
石榴欢快笑道:“回二公子的话,小姐在跟她自己下棋!”
冉秀卿更奇道:“哦?”没想到表妹私底下如此有趣!三年未见,她必然出落得更加美丽了吧?不知怎的,他却还记得她从前在哥哥面前低头腼腆的样子。
他好奇心一起,忙又笑道:“柳姨娘,表妹既在下棋,那就别唤她出来了,我们进去看她即可!”
他笑容灿烂,石榴不禁面色微红,也道:“是了,小姐早有吩咐,今日是她的生辰,来者都是贵客,她扫席以待,但请入内相见!”
柳姨娘闻言愕然,冉秀卿则是微微含笑!原来婉媚还挺有风致,看来从前还真是不了解她啊!
柳姨娘和冉秀卿进了婉媚的书房,只见她梳着凌虚髻,穿着一身雪白绫袄、淡蓝湘裙,肤色白净,神态安然,正斜靠在窗边的矮榻之上,信手翻看一本棋书,那模样说不出的娴雅自在。她身边的小几上则摆放着一张棋盘,零落地安放了黑白数子。
冉秀卿其实有些惴惴不安,很怕婉媚一见自己,便会想起自己的哥哥,从而心情低落,但见她这般闲情雅致,大半颗心总算放下来,明朗笑道:“表妹!”
眼前之人一袭青衫,立如玉树,笑如朗月。婉媚伶俐地坐起,欢欣而惊喜地笑道:“二表哥!”
她瞬间湿了眼圈,心里有些懊悔,这位哥哥为人和善,对她也很照顾,她不该任着性子,三年不曾相见。
柳姨娘含笑点头,冉秀卿面上也有些慨然。他知道婉媚既然愿意相见,那便是看开了从前的事,却未料她竟能笑得如此明净!
他心中顿起怜惜,温和笑道:“妹妹别来无恙!没想到你如此雅兴,竟是在与自己对弈!”他自是不知道婉媚重生转性之事,只当她富有闺阁情趣而已。
婉媚娇羞一笑,“呵呵,我一时无聊,随手捡了这个残局,胡乱琢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