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谢陛下怜悯我宣府边镇之军民,若是此贸易可成,只需两三年,我宣府皆可尽复旧观。”
“两到三年……”听到了这话,朱祁镇脸上却没有多少的喜色,眉头反而皱了皱。这让罗亨信等人不由得有些愕然。
“呵呵,没事,朕只不过是有些事情想岔了。能够尽复旧观,的确是一件大喜事,另外,此次所搜缴出来,还有诸文武贡献出来的良田,除了归还那些本被强夺田产的百姓之外,其余的,先暂留为公田。”朱祁镇站起了身来,扫了一眼在场的诸人,沉声言道。“可先租给那些百姓耕作,不过,不得发卖,不得侵占,若有违者,我不说,你们也该知道是什么样的后果。”
“臣等遵旨,不敢有违。”听到了这话,这些文武全都站了起来,向着朱祁镇恭敬地答道。
话音未落,朱祁镇便看到了一名侍卫神张紧张,疾步朝着这边疾奔而来,不由得心头一跳,莫非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大事发生了不成?
“禀报上皇,有紧急军情。”这名侍卫跨入了厅中便径直拜下,从怀里边掏出了一封信双手奉上,袁彬快步上前接过打量了一眼那信封之后,将此信交给了已然走上了前来的朱祁镇的手中。
摊开了信,看到了那信中的内容之后,朱祁镇脸上的神色也不由得一下子变得凝重万分。“居然开始了,想不到,他们居然会这么快就动手了。”
“陛下,到底是哪里出了状况?”江福忍不住开口询问道,紧急军情,作为宣府边镇的最高军事指挥官,江福自然很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瓦剌……”朱祁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烔然地望向那厅外远方的天穹,脸上的笑容里边露出了几丝狰狞。“瓦剌的气运,很快就要到头了。”
“瓦剌的气运?”看到朱祁镇那张冷酷而狰狞的笑脸,江福不由得暗暗打了个寒战。恭敬地接过了那朱祁镇抬手递过来的书信,只看了一眼,江福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先居然杀了脱脱不花自立为汗?”
听到了这个消息,在场的诸人都不由得齐齐色变,全都跳了起来。一双双眼珠子都瞪成了差点脱眶的玻璃球。袁彬等人也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厅里边是一片地死寂,只有朱祁镇的阴冷笑声在回荡不停……
大事件,绝对是一件轰动的大事件,脱脱不花虽然只是瓦剌帝国的傀儡大汗,但他毕竟代表着黄金家族的血脉,代表着瓦剌帝国是蒙古帝国的延续性与正统性。
十数年以来,也先等人一直扛着这面黄金家庭正统的大旗,在大草原上东征西讨,剿灭了无数的对手,镇压了数不清的背叛者,才建立起了几乎独霸整个草原的瓦剌帝国。
但是,就在瓦剌帝国似乎越发地显得稳固的今天,也先居然将自己推上了大汗位置的脱脱不花给宰掉,不能不说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上皇,这消息是不是该禀报京师定夺?”回过了神来的江福满脸企盼地看向了朱祁镇,在场的几名武将也都是神色异常亢奋的模样。
“陛下,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我大明雪土木堡之耻,正当其时也。”王进昌也步上了前来大声地道。
莫说是这些武将,便是那些文官,也都是一脸的意动之色,全都看向了脸色沉静的朱祁镇,希望能够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满意地答案。
“这军情里,你们看到了什么?”已经恢复了冷静的朱祁镇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激动之色,反而反问道。
“脱脱不花暗中联合一些不满瓦剌太师也先蛮横的部落,举兵三万,欲伐太师也先,不料其弟阿噶多尔济已然暗中勾结了也先,使得脱脱不花大败,遁往漠北。”杨信接过了那份紧急军情,将那内容给念了出来。
“举兵三万,欲伐也先,事不密而泄,大败而遁往漠北。”朱祁镇重复了其中的几句,然后扫了一眼诸人。“你们觉得,瓦剌的实力受损了吗?”只一句话,便浇熄了所有人熊熊的战意。
“可是陛下您方才不是说,瓦剌的气运快要到头了吗?”杨能忍不住又问了句。
“我是这么说的,但是别忘记了,我只是瓦剌的气运快要到头,但是,还没有到。瓦剌的主力仍在,准噶尔部仍旧拥有着瓦剌近三分之二的兵力,只要准噶尔部还抱成一团,那时间就还没到。”
朱祁镇步回了案前,抬手示意诸人都坐下,这才温言道:“脱脱不花虽有野心,却不是什么难对付的人物,区区三万小部落的兵马,焉是准噶尔部十余万众精锐的对手?”
“那为何脱脱不花就敢这么做?”杨信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想不明白为啥脱脱不花会这么二B,实力不如人,也还要跳骚出来,这不等于是蚁臂撼树吗?
“因为,也先不甘于做瓦剌帝国的太师,不甘于绰罗斯家族只能站在孛尔斤家族的身后,他要当可汗,要取代黄金家族的血脉,让绰罗斯氏,成为新的草原之王。”朱祁镇嘴角翘起了一个邪恶的弧度,虽然他不知道历史上这桩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是现在,朱祁镇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悄悄地推了这一把,已然让瓦剌的分崩瓦解,出现了提前的兆头。
第一百六十五章 阴云已至
朱祁镇看到有些人仍旧一脸难以理解的表情,呵呵一笑,耐心地解释道:“其实,很早之前,也先兄弟,便已知晓了脱脱不花绝不甘心于做一个有名而无实的瓦剌帝国的大汗……”
“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手的原因,就是希望让脱脱不花自己犯错,因为,脱脱不花自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主动,可他不知道的是,他所做的每一步,都是也先兄弟的监视之下。”
“想要杀掉自己推上位的大汗,是需要理由的,毕竟,也先需要的是完整和稳定的瓦剌帝国。”
“这等皇权更替之争,实在是够血淋淋的……”杨能不由得砸了砸嘴晃了晃脑袋感慨道,感觉到自己的手臂给人撞得生疼,不由得着恼地瞪起了眼来,却看到了自己的三弟杨信正冲自己鼓着眼睛,连使眼色。
杨能才醒悟过来,赶紧闭上了嘴了,暗骂自己该死,小心地抬起了眼,看到那坐在主位上的朱祁镇丝毫没有恼意,这才暗松了一口气,这话要是落到了别人用心人的耳中,指不定会跳出来指责杨能别有用心,影射世祖皇帝。
听到了杨能之言,亦看到了杨氏兄弟底下的小动作的朱祁镇不由得咧了咧嘴,很快便忍住了笑意,继续沉容分析道:“所以,朕觉得,这场王庭之争,并非脱脱不花刻意为之,怕是不得不为。”
“陛下言之有理,脱脱不花此番举兵,兵不过三万,要知道,沙城一带,瓦剌准噶尔部的兵马就足有七万之巨,两地相距不过数十里,稍有异动,必为也先等人侦知,而且连其弟阿噶多尔济也甘为也先耳目,举兵之期,已注定其败亡之局矣。”那袁彬脸上亦露出了深思之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