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却不太赞成她的决定,劝说:“还是跟他说一声吧,虽然不是什么打手术,但是做完了身子还是会虚,总得有人照顾你。”
展颜竟然鬼使神差地冲着医生笑了笑,说:“真不用了,他也没在本地,我自己决定了就好。孩子以后还会有,这个没了就没了吧。”
展颜不准备把这事儿告诉许承聿,是觉得遗憾难过也她一个人担着就好了,没必要让他也难过一阵。
医生见她这样坚持,看了她一眼,也就不再建议,只说现在马上就要下班,预约了手术也要下午才能做。
展颜点头同意,便拿到了一张单子去付手术费。
出了诊室,外面候诊的许多人看着快下班了也就收拾着去吃饭,准备下午再来。汪雨佳仍然在那儿等着,眉眼间都是一股不耐烦的神色。
她等的人还没来,展颜却不想再像起初打算的那样跟她一块儿等了,收回目光便从候诊大厅里穿过去,打算走步梯下楼。
这时钟比德却从楼梯的另一头转了上来,展颜觉得今天的他跟平时见到的不一样。
他没有穿西装,不过打扮得还是很得体。展颜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他今天没有戴上那副能帮他气质加分的眼镜。
他上楼的步调不紧不慢,展颜呆立在那儿好一会儿,他才走到她的面前。他几乎是没有任何脚步与目光的停留便打算从她旁边绕过去,就好像她是个陌生人一样。
展颜喉咙里那声姐夫终于是没能喊出来。
☆、46四十五、
下午手术时;展颜没在手术室外面再见到汪雨佳他们。
估计是人来了就好好谈了谈;要么去了私立医院;要么干脆就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很奇怪的,展颜竟觉得有一点羡慕汪雨佳。抛开她在许嘉柔和钟比德之间横插一脚这事儿不说;起码她还能决定肚里孩子的去留;起码还能有人过来陪她。
反观她自己呢;许承聿不在她身边;而且他又是那么一个不喜欢哄人的人。她生了病,一个人扛惯了;再加上怕他觉得烦;便一声不吭地自己吃了药。吃药之后才发现怀孕;但肚里那一个刚发芽的小种子已经有致畸的可能,又只能流掉。然后要流掉孩子的事情,因为不想让许承聿知道了难过失望而必须瞒着所有人,以至于她只能一个人坐在这儿等着手术。
展颜想到一个词,觉得用来形容自己很合适,叫自作自受。
展颜一个人交了费做了手术,拿了药又自己打车回家。几年导游的工作做下来,身子骨居然也跟着强健不少,除了面色苍白一点,展颜没有觉得身上别的地方有特别不适的感觉。
就算是心里面,似乎也没有如她预想的一般,对那个还没成型的孩子有多少不舍与留恋。
展颜忽然就有点瞧不起自己。似乎除了对许承聿那么执衷以外,就算是对自己的父母,这么些年,她都是冷淡漠然的。
她摸出包里的手术单撕得碎碎的,好像是要借着毁尸灭迹来把某种不痛快的情绪发泄出去。然后她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了一会儿,这个牵涉到决定一个胚胎生死的手术,终于让她对自己前二十五年培养出来的三观有点绝望。
真是……自作自受。
展颜走神走到了天际线上,在沙发上坐了不知道多久,才被一通电话给拉回现实里。
“展颜你在家没?”许嘉柔似乎是在小区东南角的幼儿园那边,能听见背景音里小孩子嬉戏玩耍的阵阵笑声。
展颜坐直身子,说:“在呢,姐姐有什么事儿?”
“我前头不是在朋友的画室带了个X省的学生么,前儿她给寄了一大箱红枣过来,今天到了。我看那么一大箱,干脆就分了好几份每家送一份。刚接了小釉放学,问问你在家没,给你拿一袋儿。”
展颜便了然地点了点头,答道:“我在呢,那谢谢姐了。”
许嘉柔笑说:“谢什么,我也是借花献佛。那准备好给我们娘俩开门吧,马上就到了。”
展颜起身去把门开了条缝,又去换了条卫生棉,再出来时许嘉柔便领着钟小釉站在门口了。钟小釉很急切地想要进来找找那条呆萌的小狗,许嘉柔则牵着她的手不让她乱跑,自己垂眸怜*地看着她。
展颜忙过去从鞋柜里找了拖鞋出来,说:“其实直接进来就好了,反正家里乱七八糟的。”
许嘉柔说:“我还说把大枣交给你就回去了。”
“舅妈你的狗狗呢?”钟小釉一点儿不买她妈妈的帐,一边自己乖巧地换上了专门为她准备的小拖鞋,一边仰起头问展颜。
中午展颜想着做了手术没有那么多精力照看腿腿,就借着要带团的名义又把狗寄养在了常九那里。但其实后面要带的团,也已经让她借病转给了别人。
于是展颜捏了捏钟小釉的脸颊,笑说:“舅妈的狗狗送去别的阿姨家里了,过几天接回来跟小釉玩儿。小釉今天跟舅妈玩儿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