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北海一语成谶。
因为他们在,其他客人见了都不敢进来,明明是用餐高峰期,大吉鸭店除了接待他们这一拨人以外,什么客人都没有接待到,好不容易等他们吃饭到了尾声,桌上一片杯盘狼藉,可他们就是不走。
按照做生意的规矩来讲,客人不走,店家万万没有撵他们的道理,可他们若是一直不走,就这样等到晚上,那岂不是晚上的生意还要再被他们耽搁一次?好不容易大吉鸭店才有了点起色,若是这么轻易就被他们影响了,那也太不划算了。
叶扶摇眼中一沉,正要上去,然而桑榆晚拉住了她。
她抽出刀,正要走上去,可顾东隅再次拉住了她。
他冲二人摇了摇头,自己则换上一副笑脸,拿着菜单走上前去,对张三哥说道,“三哥,不知道今天中午我们的饭菜可还合你们的胃口?”
张三哥一把将腿架在身边的椅子靠背上,抖动着说道,“嗯,我觉得还不错。”
顾东隅笑起来,“三哥都觉得不错,那简直是小店的无上荣光。”他将菜单摆到张三哥面前,“不知道三哥现在有没有空,方不方便把账结一下?”
张三哥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坐直了身子,对顾东隅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怕我们吃饭不给钱吗?”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叶扶摇,冷笑道:“你不过是个账房,我不跟你说,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叶扶摇见他为难顾东隅,怕他招架不了,正要再次上前,孟北海却拉住了她。他不动声色地朝叶扶摇摇了摇头,“人家摆明了是冲着你来的,你就不要过去了,顾东隅那么不要脸,让他去应付好了。”
叶扶摇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因此慢慢收回了放在他们身上的目光,重新坐了下来。张三哥见叶扶摇没过来,冷笑一声,说道:“怎么?叶掌柜是觉得我姓张的不配跟你说话,连叫你过来都不肯?”
顾东隅上前一步站到他面前,用身体隔绝了他看向叶扶摇的目光。只见他仰着一张笑脸冲张三哥说道,“我是账房,收款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还请张三哥不要为难我。”
张老三正要说话,然而顾东隅马上笑得更大了,“不过,应该也是我多心了,想来以张三哥的为人和声望,应当不至于吃霸王餐吧。”他给张老三戴了个高帽子,将他高高架起,让他找不到借口发作。张老三明白他的用意,脸色微变,冷笑起来,干脆图穷匕见:“小子,你们心里清楚,我今天上门就是为吃霸王餐来的,有人花了重金专门请我过来吃霸王餐,想要我付饭钱,”他瞥了一眼账单上的数字,“你们去问我的东家要吧。”
见他彻底不要脸了,顾东隅反而松了口气,“张三哥是个敞亮人,没想到这种事情就这么承认了。”他笑容不变,“我还就怕你不承认呢。”
张老三一愣:“你什么意思?”
他看着张老三:“你那位东家给你的钱,应该你收了大头吧,你的这些兄弟们收了多少呢?”顾东隅扫了他们一眼,“总共加起来有一成吗?”
张老三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也不由得着急起来,“你什么意思?怎么突然问这个?”他左右看了看,只见顾东隅刚才那简单的一句话,已然让他的兄弟们脸色微变,张老三不由得有些着急,下意识地要站起来,“你究竟想干什么?”
然而,顾东隅一只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也不见他如何使力,让张老三用力对抗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顾东隅脸上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倘若我等下请你这些兄弟们,帮我把这顿饭钱讨回来,你说他们会干吗?”
张老三冷笑道,“他们也吃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干?再说了,得罪了我张老三,他们还想不想在豫章郡混了?”
“是吗?”顾东隅说完,站起身来,袖子一拂,只见桌上筷篓里剩余的筷子如利剑一般,“咻咻咻”地贴着张老三手下的头皮,全都扎到了背后的柱子上。
这一手功夫,别说是张老三的小弟们了,就算是张老三也看呆了。他瞠目结舌道:“没……没想到大吉鸭店里居然还有个高……高手。”但他马上就强硬说道,“你想打我吗?打我的话我就去衙门告你,让你蹲大牢!”
顾东隅像是很无奈一样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这么对你呢?张三哥,刚才我就说了,会让你的小弟们帮我,”他指向自己,“向你,”指向张老三,“把这顿饭钱讨回来的。”
他说完,不给张老三说话的机会,朝他身后的那堆小弟拱了拱手说道,“诸位,小店开张数月,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光景,原本看在诸位的面子上也不是不可以免单,但刚刚你们老大说了,是有人请你们特意到这儿来找茬,那可就别怪小店不客气了。”
他话音落下,一股属于绝顶高手的威压,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群小弟包括张老三在内,纷纷战战兢兢,下意识地握住了手上的木棍。然而,顾东隅随即就笑起来,“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只要你们能帮我向你们张三哥把这顿饭钱讨回来,之前种种一概作罢。若是不能,”顾东隅手一挥,大家还没看到他是怎么动作的,只见另一张桌子上的筷篓就到了他的手上。
他把玩着里面剩余的筷子,威胁道:“我这筷子可是不长眼的。”
他刚才露的那一手已然震慑到了这群人,众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边碍于张老三的淫威,另一边又碍于顾东隅的威胁,瞻前顾后,纷纷不敢有所动作。
正在他们不知道怎么办时,张老三却突然发出一声暴喝:“你们什么意思?难不成还真的要听这小子的话,问我要钱吗?枉我平常对你们那么好!”
顾东隅叹了口气,“是啊,你们东家给的钱,你一个人占九成,这么多小弟要分那一成,这对他们也太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