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飘渺如高空月的英国公好似突然就变得亲切起来,祁知年笑得露出牙齿,怕祁淮更尴尬,他低下头,却止不住笑意。
祁淮也已回过神。
他到底是经事多,很快收回尴尬面容,面上恢复坦然,自家也笑。
一旁的老板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笑着继续拍马屁:“郎君是贵人,身上怎会带这些铜臭之物?郎君给我个机会,这两碗面就当小人请二位的!”
祁知年还在笑,却是从自家身上取下个钱袋子,数出一百二十文的大钱给老板,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小郎君给多了。”
祁知年朝他笑笑,没有再多说。
这是他如今已不富裕,若在从前,祁知年起码打赏一些碎银才是。
有了这件事打岔,祁知年反倒不再紧张,两人从面馆走出,老板将马牵来,小心递给祁淮手中,祁淮颔首,把老板激动得直搓手。
祁知年在一边看着老板激动的样子,反倒对自己先前丢人的表现更为释然。
这样的英国公,有几个又能在他面前表现如常呢?
释然后,即将到来的分别,似乎也好接受多了。
从他们被逐出家门的那刻起,他这辈子注定就不会与祁淮再有任何关系了呀。
待到面馆老板回到店里后,祁知年便往后退一步,也终于敢再抬头,直接看向祁淮。
毕竟此时再不看,日后可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祁知年背上还背着他的书筐,他认真地朝祁淮行了个揖礼,再起身时便微微笑道:“多谢郎君陪我吃这碗生辰面,今日是除夕,祝郎君来年事事顺心、顺意。”
祁淮眼带趣味地看着,猜测他接下来还会说什么。
祁知年却又再一笑:“那我先回家了。”
说罢,他就要走。
“站住。”祁淮叫住他。
祁知年觉得这句“站住”好生熟悉,可是一时之间,他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听过,这几天写春联,见过的人,听过的声实在是多了去。
没等他想明白,祁淮牵着马走到他身畔,直接问:“你家住何处?”
“……”祁知年讶异地抬头看他,不知其意。
“我送你。”
“……”祁知年更不懂了,不认识他,要送他礼物,和他一起吃面,还要送他回家?对了——他这才想起,祁淮说他们见过。
该不会是因为他长得和娘亲像,祁淮脑中有印象,所以觉得他们见过吧?
恐怕就是这个原因!
祁知年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苦笑了。
“走吧,带路。”祁淮已经上前。
祁知年不是不会拒绝人,但无疑,他不会拒绝这个第一次见面却崇拜多年的英国公大人。
他拉了拉背上的书筐跟上祁淮的脚步,指向一个方向:“往这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