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来说,云家此趟来东阳郡,比齐家是要早到了几天的,手头上该办的事情也早就该办完了,理应回家去了,然而,她的人却偶然查探到,前几日齐家商队是回去了没错,但是商船上却只有齐家管事,并无齐钧。
正是因为心怀疑问,云意才会让人专程去查齐钧的下落,东阳郡也就这么大,耽搁了两天功夫,她这才得知齐钧从云来客栈退房以后,住到了一个地段偏僻的小院子里面,而且,前两日那个小院子的一辆马车还送了一个人到西街去,以云意之敏锐,很快便预感到这个住在西街的人或许会成为突破口,便命人去查这家人的底细。
显然,周长宁一家人都是普通百姓,又无人替他们遮掩一二,因此,身份背景信息这些东西在云家这样的庞然大物眼中几乎是透明的,所以,查到周家,或者说是查到周长宁身上,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而看过所查到的有关周长宁的信息之后,云意还真没看出来这么个普普通通、说不定扔到人群里都找不到的农家少年,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够得到齐钧的青眼,要说长得的确比她想象中的农家子俊俏些,可是更俊俏的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何况齐钧乃是男子;要说身上有个童生的功名吧,可是在齐家的眼里,童生算不得什么,除非确实入了朝堂、成为品阶较高的官员,这才值得像齐家这样的人家去巴结一二。
正因为百思不得其解,云意才会直接找上门来,在她看来,即便是富庶的东阳郡,对普通人家来说动动嘴就能有一笔一百两银子的进账,已然是极为划算的事情了,至于更多的银子,她倒不是没有,只是觉得划不来罢了。
周长宁看了看那张银票,眼里似笑非笑:“恕在下直言,原来,云姑娘一直都是这般做生意的吗?千方百计打听对家秘密,随后呢?是不是就该跟风仿照着,快人一步,好让对家吃个暗亏啊?”
他的话里带着刺儿,听在云意耳中,只觉得刺耳至极,似乎,是被鄙夷了呢,顿时冷下脸来:“这似乎,和周公子没有什么关系吧?我如何行事,暂且还不必向公子交代,公子若是当真要管我云家的闲事,也得等到自己有能力了再说,否则,无异于鸡蛋碰石头罢了。
当然,我也要奉劝周公子一句,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周公子乖乖地把消息告诉我,这张银票就可以拿走了,至于我得知消息之后会怎么做,那就和公子没有关系了,毕竟,齐家和云家之间的生意竞争,那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掺和进来的。”
云意并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两家同是经商,虽然主营的行业不同,但是多少也存在些许竞争关系,而她现在所使用的手段,不过是生意场上正常的竞争手段罢了,她可以千方百计地探听齐钧的动向,与此同时,齐钧也可以反过来探听她的动向啊,自己没想到这种手段的话,那要怪自己蠢,而不是怪别人太过聪明。
尽管心下知晓云意说得都是实话,的确,就算他今日在这个地方把消息告诉了云意,只要他不主动找上门去,齐钧一时间想必也想不到消息是从他这里泄露出去的,就算想到了,他和齐家毕竟还有这桩生意上的往来呢,为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儿,就这么撕开脸,那可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情。
“云姑娘想要知道齐公子近日在筹划些什么,这很简单啊,只不过,消息的价值那是要分人的,在姑娘看来,这个消息或许只值一百两银子,可是在我看来,这个消息对云姑娘的价值最少要指一万两银子,姑娘若是想这么轻易地就打发了我,只怕还不够啊。”
周长宁这话说得倒也没错,一旦云意得知齐家在那个小院子里制造白糖,而齐家总要派人出来采购原料,她只需要派人盯紧了,即便齐家故布疑阵地掺和了许多其他原料,可只要云家肯投入研究,白糖的方子很快便能被试出来,其中的利益岂是能用一万两银子就购买下来的?
只可惜,他这话却让云意心里的怒意好一阵翻滚,已经多久了,多久没有人敢这样惹她生气了?她有点儿好奇,面前这个人究竟能有什么依仗呢?他能有什么样的筹码赌她不会顺手对付他们家呢?要知道,以云家在东阳郡的力量,对付一个周家几乎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至于周长宁所提出来的一万两银子,云意只有两种猜测,要么,周长宁是和齐钧关系更亲近些,甚至自以为已经成为了齐家公子的朋友,本着读书人那所谓的“气节”,不愿意出卖朋友,这才抬高价格,想要让她知难而退;要么,就是周长宁以为她对这个消息势在必得,想要借此机会狠捞一笔罢了。
这两种可能性,想想方才的对话,云意心中对于这人究竟有没有所谓的“气节”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相比起颠覆自己刚刚才建立的对他的印象,她更加偏向于是后一种可能性,所以。。。。。。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七章铺子
“周公子莫不是觉得吃定我了?那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我们走!”云意说着,脸上最后的笑容也化为眼底冰冷的神色,站起身来,抓起桌子上的银票,对着旁边的侍从如是说道。
周长宁没成想这位云姑娘还是个擅长“脑补”的人,很快便反应过来她这番话是何意了,便佯装淡定地想要拦住他们继续谈谈,道:“云姑娘何必如此心急呢?经商之人,最是得明白一点,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难不成云姑娘平日与买家做生意时也是这样一次谈不拢便要离开吗?”
只是,他眼里的那一抹焦急却是并未瞒过云意的眼睛,她心下冷笑,倒是她昏了头了,一个普通小民,还能接触到齐家近期动向最核心的东西不成?本想从这人口中挖出点儿有用的东西来,却没想到,遇到了一个小人,现下竟是要黏住她不放了不成?
想到这儿,云意给一旁的侍从使了一个眼色,对方立刻意会,拦住了周长宁想要凑过来拉扯的动作,待云意大步离开了这里,才冷着一张脸道:“周公子请自重!今日之事,我云家从未找上门过,也望公子知情识趣,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否则,这偌大的东阳郡,偶尔消失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公子觉得呢?”
似乎是一下子被侍从放出的冷气给吓到了,似乎是相信云家当真有这个实力且狠得下心来让他一家消失,周长宁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许多,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连连点头道:“明白了,我明白了。”
见他这副模样,侍从心里冷哼一声,将心中最后残存的那一星半点儿的怀疑也祛除了,不免对眼前这人更是看不上眼,什么玩意儿?称一句“公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凭白浪费他们这么长的时间!一把粗鲁地将周长宁推开,这才大步下楼,去追赶云意的脚步了。
借着一旁的桌子,周长宁站稳了,直至确定云家一行人已经离开,他的神色这才恢复了正常,与云家正面杠上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毕竟,齐家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及时保住周家,所以,就这样让云意以为他是一个借机“狮子大开口”的小人吧。
如此一来,既可以不泄露出白糖的秘密,又能让云意懒得与他这样的小人物计较,可谓是一举两得了,至于在这个过程中,他的“伟光正”形象在云意那里遭到了破坏,呵,那又如何呢?对他又没有什么真切的损失,对方如何作想,与他何干?
尽管经过了这一遭,心情或多或少地受了点儿影响,但是周长宁还是没忘记一直放在心上的事情,进了方才的那家杂货铺,有一名中年男子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盹儿。
周长宁在柜台上轻轻敲了两下,引起了这人的注意:“掌柜的,这杂货铺可是你家的?不知可有意出租或者出售啊?”
男子上下打量着周长宁,虽不相信面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小子也想租铺子做生意,但还是回答道:“铺子是我租别人的,因着家中老父年迈,想再陪伴他老人家一段时间,我们夫妻两个便打算带着孩子回老家去,等这铺子里的货物全部清空以后,房主大概就要另寻租客了吧,怎么?你家大人有意找铺子经商?”显然,一看周长宁的模样便知他并非经商的料子,男子这才有了如上的猜测。
周长宁心思转动着,问道:“不知掌柜可是急着要回老家去?若是着急的话,不若这样,恰巧我二叔还没想好要做什么生意,倒不如趁着你这铺子租期未到之前,把这现成的杂货铺连带剩下的货物给接手过来,如此一来,掌柜你一家少了等待的功夫,我家也不必再去寻摸铺子另改铺子里的摆设布置了。”
男子闻言倒真有些意动,他之所以带着妻儿在郡城里打拼了这些年,却突然想回老家,也是因着前段时间同乡捎了口信儿过来,说老父前些日子大病一场,虽然平安无事却到底伤了元气,他这才惊觉,郡城和老家之间距离遥远,家中有个什么急事,等他回家也早就晚了,何况老父年迈,他作为儿子能够承欢膝下的时间还能剩下多少呢?便动了回老家的心思。
如果面前这年轻人当真说话作数的话,对自家来讲也算是有益无弊,左不过多和房主讲一声便行了,还免去了对方再寻租客的功夫。
“此话当真?我这里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若是主意定下了的话,便让你家大人来签订契约吧,届时,我会将房主也请来,等到现有的租期到了以后,你们家可自行与房主联络再续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