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薤白看到了男人胯间的东西,顿时感到一阵恶寒,扭头就跑出了家门。
第一次离家出走也没有持续多久,他在家附近的公园长椅上睡了一晚,早晨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报纸,周围站着警察和围观群众。
母亲被逮捕了,起因是虐待未成年的儿子,后来经过调查发现她犯了□□的罪行。
“我啊,脑子不正常的,没有男人我就活不下去,少了一个都不行。”去探视母亲的时候,母亲变得十分憔悴,即便如此她也还是那么的漂亮,甚至因为漂亮而得到了狱警的特殊照顾。
蒲薤白没有哭,只是僵硬地举着电话:“妈妈,我要怎么办啊。”
“你不是说你想要演戏吗,白白,你记着要好好学习,将来去考戏剧学院。等你长大了,长大拍了戏,我会去看的。”母亲朝自己笑笑,然后伸手摸着隔离窗,似乎是借此当作摸着他的脸,“你的眼睛和他的真像。”
那是蒲薤白最后一次见到母亲,一周之后警察到托管所找到自己,说母亲患病、前日突然加重,很快便撒手人寰。
他总是会回想起母亲对自己最后说的那句话,他知道她口中的“他”是指他的父亲。
蒲薤白一直劝慰着自己,母亲一定是深爱过自己的父亲,只是两个人都在人生这条路上做了太多错误的选择。
警察用一个月的时间寻找蒲薤白的父亲的下落,结果找到的只是一口骨灰盒。
蒲薤白不知道父亲的死因,警察也为了照顾他的心情而没有解释太多,只是不停地摸着他的头,然后将他抱入怀里。
“人活一辈子很难,薤白,人活一辈子真的太难了。”警察哭着对自己重复这句话。
而蒲薤白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他十一岁那年,父母双亡,风流了一辈子的父母二人早就和亲戚断了联系,于是蒲薤白沦落为托管所里年纪最大的。
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能再怎么糟糕呢。
怀抱着这种想法的他,在十二岁生日那天迎来了转机,有一位声称是父亲的挚友的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爸说得不错,你的确是长得非常漂亮,尤其是眼睛,”那个人来接蒲薤白的那天,外面下雪,那人身上带着一股凉气,可指尖却是暖的,“薤白,要跟我一起生活吗?”
那个男人笑起来非常温暖,蒲薤白鬼使神差地点下了头,从此成为那个男人的养子,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养父似乎过着还算殷实的日子,在b市这样的地方有一套高级公寓,逢年过节还会装点家里的摆设。蒲薤白很怀念和养父一起生活的那段时光,每天都可以睡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有干净的衣服穿,有暖呼呼的食物和冰饮。
最重要的是,养父每天都会对自己笑得很温柔,会接送他上下学,会辅导他功课,会听他讲述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我将来想要去演戏。”蒲薤白对养父说起自己的梦想,养父没有嘲笑他,而是非常认真地肯定了他的想法——
“那就去为这个梦想努力吧。”
养父开始带着他去剧院看舞台剧,没有舞台剧的时候就会去看电影,国内国外、好片烂片,只要是能够找到的资源,养父都会拉着自己看个不停。
上了中学之后,蒲薤白终于搞明白养父的职业是作家,以及,他终于搞明白养父与自己的父亲的关系。
“小伙子我看你长得可爱就奉劝你一句,离那种人远点儿吧,那是个死同性恋,不知道身上是不是有病的啊。”蒲薤白开始自己上下学的时候,同一个小区里的叔叔阿姨们拦住自己,开始念叨着这些可怕的事情。
养父为人谦和,浑身上下满是教养的气息,家中书架摆满了名著,电脑里是几个t的电影和戏剧。
养父是为电子期刊写散文和连载小说的职业作家,每个月的稿费能有两三万。
养父身上的优点数不尽,但是他喜欢男人。
似乎……在世人看来,男人喜欢男人就是最大的恶,街坊邻里都在对养父指指点点。
可蒲薤白知道,至少养父从收养自己那天开始,就从来没有过他人口中的那些凌乱的私生活。
但无论蒲薤白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甚至还会引火上身。
“你该不会也是同性恋吧,真恶心。”和自己同一个小区的同学听到了这个传闻,然后很快这个传闻也在学校里传开,蒲薤白见识到了十几岁的少年们针对一个他们不喜欢的人的时候会用多大的恶意。
男生开始躲着他走,女生也喜欢指着自己笑着议论,蒲薤白将这些事情告诉了养父,然后悲愤交加下,质问着那个愿意对自己温柔的男人——
你真的是吗?你真的是同性恋吗?
蒲薤白那次没有得到养父的回答,得到的只有长久的沉默,和一个复杂的笑容。
那是蒲薤白最后一次看到养父对自己笑了。
养父为自己留了一笔遗产,总计一百二十八万七千二百一十三块六毛,有零有整的,是卖了基金得到的钱。
遗书上写着房子也任由蒲薤白来处置,并且指明了他的骨灰要存在哪个殡仪馆,那都是他事先买好的地方。
养父在同一个殡仪馆里买了两个安置骨灰盒的地方,两个位置挨着,其中一个早在多年前就放入了蒲薤白的父亲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