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殊的眼神中流淌着难以抵挡的柔情,他俊美的脸庞隐约泛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这笑意,让我的心念竟有些许的动摇。
然而仅仅是一瞬间,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某个人熟悉的容颜,一个挥之不去、让我心动又心痛的人,一个无数次入我梦中却让我又恨又恼却割舍不下的人。
所以,我终归还是不能。
“紫堇!”
我别过脸,热情地冲着冯殊的背后喊了一声。
冯殊不自觉地回头望去,我趁机挣脱了他的怀抱,三步两步地朝着岸边走去。
“果然是好哥哥,时时刻刻惦记着紫堇,”我转身望着冯殊嘿嘿一笑,“等见了紫堇我会在她面前好好表扬你一番!”
冯殊无奈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无言地跟了上来。
我当然不能忘了我的采药事业,于是又让冯殊带着我回去取了药筐,然后两人一起回了清溪庵。
冯殊知道我不会骑马,所以让我坐在他前面,可是想到先前的尴尬场景,我坚定地拒绝了。
上了马,我小心翼翼地抱着冯殊的腰,尽量和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小心和生分,回身望了我一眼,淡淡道:“我不过是送你回去,你在想什么?”
我一想也是,以前我和冯殊还曾经在渭河水边生死相依呢!现在我虽然不接受他,可也没必要这么小家子气,想了想,索不再拘束,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回到清溪庵,已是掌灯时分,冯殊的随身侍从们和喜玫都站在门口等候着,见我们平安归来,都满脸喜色地迎了上来。
喜玫听说我被蛇咬了,不由地又紧张起来。我忙安慰她,说冯殊及时赶到,又给我吃了解蛇毒的药,现在已经没事了,喜玫才松了口气,又忙带着我去后院禅房换衣裳。
喜玫一边帮我换衣裳,一边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说冯殊一大早就来了,见我迟迟不归,问起我的去向,喜玫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架不住冯殊厉声盘问,所以不得不告诉他实情。
喜玫又说冯殊听说我天天出去采药,脸色立马就阴沉了。
“小姐,梁王殿下对您……”喜玫一边帮我系扣子,一边犹豫着。
“怎么了?”我转过身,淡淡地望着她。
“没什么,”喜玫眼神一乱,低下了头,“我是觉得梁王殿下一直关心照顾着您,如果您也喜欢他的话……”
“喜玫,我虽然离开了殿下,可名义上我还是他的妻,我不会对梁王殿下有任何非分之想。”我耐着性子跟喜玫说,想了想,忍不住又道:“你之前不是明明还劝我等殿下迎娶完侧妃再回去吗?怎么又……”
“小姐,”喜玫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凉意,“是奴婢想错了,奴婢原本以为殿下的心里始终是在乎小姐的。可是好几个月过去了,眼见着天气越拉越冷,殿下却一直杳无
音讯。奴婢想不通,殿下为什么不派人出来?虽然咱们是悄悄地从瑞王府逃了出来,可是如果殿下想找,奴婢就不信他找不到咱们?”
喜玫说着,又忍不住开始掉眼泪,“您每天早出晚归的采药,有时候在外面划破了手脚,回来也不肯告诉奴婢。上次您的脚上磨得都起了水泡,晚上睡着了还在叫疼,却还是连一天不肯休息。您自己都累得腰酸腿疼,却又怕奴婢伤了眼睛,不许奴婢再做针线。”
“今天如果不是梁王殿下及时赶到,恐怕奴婢以后就再也见不着您了。”
“可是殿下又在干什么?咱们在清溪庵里度日如年,殿下说不定正和阿娅公主新婚燕尔,浓情蜜意,早已忘了小姐才是他的妻。”喜玫似乎是压抑了许久,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然口不择言,“殿下对小姐这般绝情,小姐倒不如索性和殿下和离了好!”
“喜玫!”我怔住了,手里的梳子不自觉地滑落了下去。
我愣愣地望着喜玫,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心头泛起一丝苦涩。
换作以前,喜玫绝对不会说出如此骇人的话语。
然而,时间改变了一切,连日来的颠沛流离、困顿生活,让喜玫都难以再遵从既定的伦理规矩,竟然破天荒地说出了让我和魏璧和离的话语。
我明白喜玫的心意,她是真的心疼我,也是真的气魏璧对我的绝情。
“小姐,奴婢该死!”
望着跪在地上的喜玫,我轻叹了口气,“喜玫,你起来,以后再也不要动不动就跪。”
“小姐不忍心责罚奴婢,奴婢自己来!”喜玫抽泣着,抬起手左右开弓地往自己脸上打去。
我忙拽住了她,“喜玫,你说的都是对的,我为什么责罚你?”
“小姐,”喜玫羞愧万分地望着我,还是不肯站起身,“奴婢罪不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