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疼的她心肝打颤,心里空荡荡的落不着地,看不到人还好,看到人听到声她就委屈地想哭,太疼太累了,快熬不住了。
&esp;&esp;外面果然安静了,过了片刻,院子里响起了捣酥油的捶打声,木槌破过羊奶撞击在奶桶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esp;&esp;“这男人啊,慌也就慌一时,时间一长他们就没感觉了。”女人在屋里疼的面目扭曲,男人还有心思干活儿。
&esp;&esp;蜜娘抹了把眼泪大口咽鸡蛋,她喜欢打酥油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木头相撞的声能让她情绪平静,巴虎也知道,近半个月她要是早上醒早了,他就出去挤奶回来打酥油,她听着声能睡到天亮。
&esp;&esp;“好嘞,吃饱了我们再蓄着劲儿。”接生婆接过碗开门给扔到外面,洗了手探头一看,惊喜道:“行了,按着我说的使劲啊,孩子要出来了。”
&esp;&esp;巴虎听到声手上一歪,奶桶里的奶撒了一地,他赶忙又提了桶去河里打了半桶水,接着继续拎着木槌搅打。
&esp;&esp;过了晌,日头越来越烈,毡包里憋着气儿的呼痛声也越来越疾,巴虎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快,汗水打湿了前襟后背。终于在灶房里鸡汤香味最浓郁的时候,
&esp;&esp;巴虎在蜜娘睡着后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把小弓箭和一块儿红绸子给挂在毡包外面,没生的时候不知道男女,弓箭和红布各准备了两样。生男挂弓箭,生女挂红布,路过的人看到门外挂的有这样的东西就知道主家有喜,靠近的时候要自觉放轻脚步压低声音,免得惊吓到熟睡的娃娃。
&esp;&esp;木香她们傍晚放羊回去的时候看到显眼的红布,走近一看在红布的旁边看到木头削的小弓,有儿有女啊,真是好福气。
&esp;&esp;“是现在进去看看还是明天再来?”兰娘问,她顺着毡包间的空隙往内看,没看见人,也没听见声,只有一顶毡包上空冒着青白的炊烟。
&esp;&esp;木香也犹豫,她在家的时候没操心过人情往来,不知道像这种喜事,上门要不要注意时间。
&esp;&esp;“明早再来,老人报丧才会在黄昏时敲门。”盼娣年纪不大,但在家里帮她娘操持过大弟二弟的洗三和满月,她懂得一些。
&esp;&esp;“那就明早吃了饭再过来。”婉儿看蜜娘家的大黑狗出来了,下意识往后退,“走了,回去了,我还要去给我阿奶说一声,她怕是还不知道蜜娘生了。”
&esp;&esp;她们刚走,毡包里就响起了孩子的哭声,紧接着一个男人从灶房里快步走出来,正中间的毡包跟着亮起了烛火。
&esp;&esp;蜜娘感觉没睡多久,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睁开眼还有些迷糊,毡包里昏昏沉沉的,直到油烛被点燃才反应过来她已经生了孩子。
&esp;&esp;“可是饿了?还是尿了拉了?”巴虎不知道亲手养大了多少羊羔,刚出生的孩子跟小羊羔没差,扯着嗓子哭不外乎就这三种情况。
&esp;&esp;蜜娘侧着身子看巴虎抿着手指头给两个娃换尿布,动作生疏又笨拙,碰着孩子动弹的双腿像是摸上了刀刃,手立马僵住不动了。
&esp;&esp;“没事,不会碰坏的,我看接生婆直接提着腿给穿的衣裳。”蜜娘淡定地指挥。
&esp;&esp;巴虎瞥了她一眼,“我给牛羊接生的时候还拽着羊腿给扯出来呢,能一样吗?”
&esp;&esp;行,不一样就不一样,蜜娘换了个姿势不作声,看戏似的看男人僵着手抬起孩子的屁股扯掉尿布又换上干净的,“两个娃,单是洗尿布一天都要搓一盆。”
&esp;&esp;“嗯,我洗。”巴虎忙出一头的汗可算给换好了,又把蜜娘给捞了起来靠床头坐着,“有奶水了?”
&esp;&esp;“应该是有了,我胸前的衣裳是湿的。”蜜娘抱起哭得最大声的小姑娘先喂,她的哭声一停,就显得另一道哭声格外细弱。不是性格的原因,哥哥比妹妹瘦八两。
&esp;&esp;巴虎僵直着手把儿子抱怀里轻轻拍着哄,太小了,最小的羊羔都比他大,“孩子能不能喝羊奶?我牵只母羊回来放门前养着?”
&esp;&esp;蜜娘听说过有些妇人没奶,孩子就是用米汤和羊奶养大的,羊奶喂应该是可行的。
&esp;&esp;“他俩现在胃口小,我的奶水应该够兄妹俩吃,等大一点不够吃了再喂羊奶。”胃口小是真的,就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小姑娘就吃饱不吸了,蜜娘把孩子放在床上,接过还在哼哼唧唧的儿子。
&esp;&esp;“名字可起好了?”孩子没生出来之前两人就想了好几个,但一直没定下来。
&esp;&esp;“女娃叫其其格?美丽的花朵。还是叫宝音?福气的意思。男娃就叫吉雅,因缘、缘分。你看可行?”巴虎比较喜欢宝音这个名字,但他觉得蜜娘会喜欢其其格,果不其然,她选了其其格这个名字。
&esp;&esp;“我是养蜂酿蜜的,蜜蜂采花酿出蜜,娘名中带蜜,女名中带花,等其其格长大了我教她养蜂,把我的祖传养蜂大业交给她。”蜜娘摸了下小姑娘浓密的头发,问巴虎姓氏,“我嫁你一年了还不知道你姓啥。”
&esp;&esp;姓?巴虎在嘴里回嚼了一下,蜜娘不提他都快忘了,漠北的人没有家姓只有族姓或是部落姓,“我祖上是札哈齐特部落的,也就是札哈齐特氏,名存实亡,我们极少用到这个姓氏。”
&esp;&esp;“听着是挺拗口的。”蜜娘若有所思,问了姓却再无后文。
&esp;&esp;喂了孩子就该轮到蜜娘吃饭了,扁鱼油煎后加水煮开,切一块儿豆腐继续炖,蜜娘吃了一钵的鱼炖豆腐后连鸡汤面条都没吃,都让巴虎给包圆了。
&esp;&esp;原本的木床两人睡还有空余的,但躺了两个孩子后竟无处下脚,“我睡地上,我怕挤着他们兄妹俩了。”巴虎在床边铺了毛毡又铺了床褥子,这样半夜起来给孩子洗屁股换尿布也方便。
&esp;&esp;蜜娘没勉强,她一个人带着两娃睡床上还觉得床小了,她睡觉沉,也怕睡着了压着孩子。要不是地上湿气大,她都想跟巴虎换一换,让他带孩子睡床,她睡地上去。
&esp;&esp;因为提着心,夜里孩子有点动静两人就醒了,蜜娘只负责喂奶,洗屁股换尿布哄睡都是巴虎在忙活。才生下来时他碰都不敢碰,到了后半夜已经能做到闭着眼抱着孩子哄睡了。
&esp;&esp;“巴虎,我跟你商量个事。”夜里太安静了,蜜娘已经压低了声音,话出口她恍惚觉得毡包里炸了个惊雷,其实是她心里炸得厉害,巴虎甚至都没听清她说的啥。
&esp;&esp;“其其格跟吉雅可以随我姓吗?你说你不在乎他们有没有姓氏,那跟我姓季呢?平时也不用喊出来,但让孩子们知道他们有姓氏,随娘姓。”蜜娘心里如锣鼓捶,她家里人都没了,只给她留了个姓氏陪着她,她现在生了孩子又有了亲人,孩子身上留着季家人的血。她又不知足,想要让季家后继有人,百年之后提起这个姓还有人能记得这个过往。
&esp;&esp;“行。”
&esp;&esp;“什么?”蜜娘怀疑她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