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很久以前就已经流光了,现在留给她的,只有干涸。
原来一个冷静到极致,如同机器一般的人,仍然会被尘封的记忆撩动着感情的琴弦。
捡起那堆图纸,她把自己的画像放在了最上面。
取代了卡密尔心脏的机器依旧不停地闪烁着。
画像上的墨线在如水的蓝光里轻轻摇曳。那是曾经的卡密尔,已被抛弃的卡密尔。
所有这些痛人心扉的牺牲,造就了今天的她。
所有的过去,都化作了历历在目的细节。人可以怀抱着过去,但却无法再度拥有。
“这里是全部了嘛?所有的作品?”卡密尔的声音只是化作一阵幽喑的呢喃。
“是的夫人,不过……”他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的震惊渐渐悄然——卡密尔把所有的图纸都放在了垒好的煤块上,轻轻地吹了几下。
浸过油的羊皮纸眨眼就着,很快便吐出了橘红的火舌。
卡密尔看着过往翻滚、沸腾、衰败,直到炉中只剩下灰烬和残骸。身旁还有人在,这个念头将我拉回了现实。
哈基米的侄子缓缓摇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多的心血就这样消失了,能理解这是多大的刺激。他完全呆了。卡密尔拉着他走下楼梯来到街上。
他盯着脚下的鹅卵石,一边摆弄着肩上挎着的皮包。
他又看向卡密尔。
脸上沮丧的神情慢慢被惊恐取代了。
卡密尔在过往的思绪里沉溺得太深,并没有太留意街上的阴影。她甚至都没听到金属刮擦的厉响。
鞭子飞快地甩了过来,把她的双臂和身体捆在了一起。
“够可以的了,我的夫人。”阿芙耶说道,听起来得意得要命。
卡密尔看着她细细打量着哈基米的侄子。
“我弟弟雇你是为了干这个吗?”卡密尔早便起了疑心。阿芙耶整晚都在跃跃欲试。
找到哈基米的侄子让我分了心,看起来确实是个好机会。
“对,不止是我。”她说。
两个大汉走了出来,修好了的增强装置反射着街灯。
一个胖子和一个小个子老鼠脸跟在后面。
胖子抽出一把刀抵着哈基米的侄子,而小个子挂着耗子一样的猥琐笑容,把年轻的学工捆了个结实,嘴里也塞了东西。
装了新导管的大块头走上前来,张牙舞爪,急不可耐地要把卡密尔上下摸索个遍。
“小心水晶!”阿芙耶说着收紧了鞭子。
钢索扣住了卡密尔的手腕。
阿芙耶绕了半圈,走到哈基米侄子的身旁:“我们要把水晶和内德维德都带回去,不然一个子儿都拿不到!”
这全都是因为我弟弟嫉妒了吗?卡密尔想到。
我能理解,斯蒂夫看着岁月的洪流卷过,被冲刷过后的身体逐渐式微、衰弱,而我却能置身事外。但他根本不知道,为了家族的这份责任我付出了什么。可是,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吗?作为一台精密的人形兵器,卡密尔也忽觉心中万感杂陈。
海克斯水晶的能量贯体而出,耸起了一堵光墙。壮汉的兄弟想帮忙,挥拳打在上面,却激起了一个护盾,发出嘶嘶的声响,然而却并没有消失。
轮到卡密尔微笑了。
阿芙耶抓紧鞭子的把手,想把卡密尔的护盾甩开。她拼命地拉扯,妄图将其拖倒。
但她却没有想过,卡密尔在刀尖上度过了大半个人生。
卡密尔的双手仍然不得自由,于是她往前一跃,来了一个回旋踢,切开了一个壮汉的喉咙,落地时又把头先倒地的那个刺了个对穿。
鞭子的尾巴窜出了阿芙耶的手心。她转头对那两个还抓着哈基姆侄子的家伙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