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迟捏着书信的手顿了一顿,沉沉应道:“知了。”
文逊停了几息,最终转身离开。
偌大的书房再次只剩下慕迟一人。
慕迟仍看着书信上的字迹,良久讽笑一声。
他曾计划了数年时间,马上就要达成了。
可下瞬,慕迟的神色微凝,心底蓦地涌现一股不可名状的惫倦。
明明以往只是想到那些过往,想到李慕玄,便难以克制杀意与恨意。
司礼进来时,正看见慕迟的眼底浮现着浅淡的茫然,他顿了顿,躬身道:“公子。”
慕迟回神,淡淡地应了一声。
“花阁已经查封了,属下顺势查了查前几日的事,”司礼边说边看着慕迟的脸色,“合欢香是花阁内常年备着的香料,只是给客人助兴用的,不会令人失去神志。”
助兴用的。
慕迟的脸色一沉。
司礼忙又道:“那日的阴阳散则是那名小倌妄图攀上高枝脱离花阁,私自用给长乐公主的,长乐公主亦不知情。”
慕迟凝眉。
她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才饮下的那些茶?
司礼见慕迟的神情有松动,继续道:“属下还问过花阁的老鸨,老鸨说,长乐公主初进花阁时,说要找个样貌精致,姿容出众,温柔听话且会弹琴……的小倌,”司礼默了几息,低咳一声,“……只是不知为何,说到弹琴长乐公主便停了话头,直接去了厢房,比进门时低落了不少。”
慕迟听着司礼的话,怔了怔,良久道:“她这是何意?”
司礼看了眼自家公子,总觉得他明白过来了,不知为何还要反问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委婉道:“长乐公主和公子初遇,便是在这般风月场中,那时公子……”
没说的是,他总觉得长乐公主是照着公子的模样找的那小倌。
慕迟抬眸,冷飕飕地打断了司礼。
司礼忙垂首:“公子恕罪。”
慕迟沉寂了半晌,只“嗯”了一声,挥挥手便令司礼下去。
司礼领命,走出书房时又想到什么:“对了公子,前日那个叫倚翠的侍女曾问,后日春宴可否先撤了侍卫?”
慕迟紧皱眉头,未曾言语。
司礼也不认死理,知道公子定有自己的考量,离开了。
许久,慕迟方才于一片死寂中,起身走到阑窗前,半开的窗子涌进阵阵凉风,吹得他身上的雪白袍服拂动着,恍然若妖。
乔绾进花阁,真正想要的……是在松竹馆时的“他”?
那日她泪眼婆娑躺在床榻上的画面涌入脑海,慕迟脸色微紧,陡然松懈下的精神翻腾起无边的疲倦,可躯体的冰冷却又让他无比清醒。
*
是夜。
乔绾躺在床上,枕边还放着雕着凤鸟镶着玉石的妆奁。
虽然司礼还未曾答复她后日可否去春宴,可她还是兴致高昂地试穿戴起华服首饰来。
到时若真能前去春宴,她绝不能灰溜溜地去,平白叫人看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