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这本毒经,林御医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张管事来报,说宫里的淑妃递了信儿,要来探崔三的病,林御医这才堪堪回神。
他遣走屋子里侍候的所有丫鬟,取出诊箱,将崔三的衣衫拨开,将所有银针取了出来,全数插入重要穴位。
待得一个时辰之后,林御医收起银针,又掏出一颗桂圆大小的褐色丸子,撬开崔三的下巴,给他含着。
做好这一切,林御医已然是气竭神衰,但他还是支撑着自己重新叫来了张管事。
“小张,为了抵罪,你当真什么事都愿做?”
张管事点头。
林御医闭了闭眼,再睁眼,眼里已经没了先才那丝犹豫,”那好,你先把这些吃了。“望着林御医捧着的一碗药丸,张管事还是有些慌的,他没病没灾的,吃什么药啊。
林御医看出了他的犹豫,却也没有详细与他说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张管事不是个笨的,约莫猜到了什么,但他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自以为该为自己犯的错抗下责任,没有多做犹豫,便且照做了。
林御医见他如此爽快,心中却生出不忍。连他都不知道崔三那小子,如今是真死,还是假死。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他施展的针术,不过是为了让他身子骨不再僵硬,而那颗药丸则是为了让他保持一定的温度,不要被即将到来的淑妃发现什么端倪。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乖巧的阿柴骤然抬头。
却原来是珍珠莲的药效发生作用后,苏沐棠已然苏醒过来。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睁眼后第一个见到的竟然是阿柴。只见阿柴嗷呜嗷呜地叫着往苏沐棠的怀里拱,苏沐棠眼眶顿时一红。
又回忆起上一世临死前,阿柴在那个小院子里,所有人都抛弃她后,它却从淮城偷溜了回来。在那段日子里,阿柴成了苏沐棠心里唯一的慰籍。甚至最后,在苏沐棠选择死路后,她亲眼看着它踢翻酒瓶,吃下了剩余的毒酒。
“阿柴,你也回来了是不是?”不然不可能在这个时期,就已对她亲昵至此。
苏沐棠抚摸着阿柴的脑袋,动容地道:“阿柴,你为何那么傻?”
“为何要吃那剩下的毒酒?”
“我那是不想活了,你一只狗,又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重生这样的事情,她绝无可能和活人说的,未免被人当作疯子,即便是她母亲她也不曾告诉。
但是对着一只不通人言的畜牲,苏沐棠却是可以放心地述说,一说就是一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