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蔓看到梅姐,就知道她要问自己这事儿。
其实她这两天,都一直在思索那个噩梦里的一切。
包括从食堂见到崔霞,发现梦境没有丝毫改变后,她回来路上也在想她未来的婚姻生活——
想她刚结婚时搬进的那个小房子,连厕所都没有,隔音差到隔壁邻居放个屁都能听见,地面一年四季都散着潮湿的霉味儿。
而其实原本以凌振的级别,是能分到一个好房子的,只是他发挥奉献精神,把好房子让给了他认为更需要的人。
结婚头几年,都以时蔓在那狭小空间里的埋怨声度过。
尤其做那种事的时候,床猛烈地颤,嘎吱嘎吱响个没完,隔壁全听了去,从乡下过来随军的女人说话粗鲁又没遮拦,常常几句话就羞愤得时蔓好几天不愿意搭理凌振。
两人性子也是那么的不合。
时蔓我行我素,只管自己过得恣意,从未在意世俗目光,想一出是一出。
凌振严于律己,大公无私以身许国,绝不落人半点口实,凡事都讲军纪。
哪能过到一块去呢?
既然婚姻不顺,时蔓越想越觉得没意思。
她条件这么好,又不是找不着别人。
多的是又老实又俊家底又好的干部子弟向她献殷勤,不止是以前、现在,就连梦境里预示的未来也有不少。
甚至婚后,都层出不穷,她还常用这些去刺激凌振。
但他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吃醋或是在意,只是像老父亲训女儿那样凶巴巴叮嘱她“男女作风问题上必须严谨”,平时话少,这时候谈起军中纪律问题却能将她说得狗血淋头。
思及此,时蔓又一阵糟心,连脸上都不能很好的掩饰了,她黛眉微皱,小声说:“梅姐,我、还是觉得凌副团长太凶了,我有点儿怕他……”
梅姐了然,听出时蔓婉拒的意思。
但既然当了媒人,她还是得再劝劝,“别说你,就凌副团长那身板那眼神,谁见了不犯怵?但凶点儿好,起码他手下那些兵蛋子一个个都服服帖帖的,他上战场也能镇得住敌人。再说了,你怕他,其他小姑娘也怕,就是再喜欢也不敢去招惹他,这不省了你许多事么?”
梅姐舌灿莲花,说起来头头是道:“这男人嘛,娶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后肯定是会知冷知热的,到了被窝里,再铁血的汉子也得化成绕指柔……跟你说啊……”
这些话,时蔓在梦境里也听梅姐说过。
被窝里的那些事儿,时蔓第一回听还脸皮薄,会闹大红脸。
但现在再听,脑海里闪过的却只是凌振在被窝里怎么“凶”的一幕幕,太欺负人了。
时蔓反倒更坚定要拒了这门亲事,再找个温柔体贴的男人。
……
梅姐走后,时蔓回屋睡了个午觉。
她感觉姚文静和刘桃都怪怪的,但她没把她俩当回事儿,敷衍几句,等醒来就直接去食堂门口看布告栏了。
她只是想看看,文工团相熟的姐妹去向是否和梦境里一致。
果然,除了姚文静从梦里的四队变成现在的五队之外,其他都没变。
但时蔓仍然找到些许安慰,至少她从参加选拔开始,就已经改变了一丢丢走向。
今天还没开始正式入队排练,时蔓下午没事儿,拎着衣篮去女兵澡堂。
她把要换洗的衣物放在挂衣架上,拉起帘子开始洗澡。
哗啦啦的水声里,隐约听到隔壁有人边打肥皂边闲聊——
“你听说了吗?舞蹈队有个女兵得甲优等的事儿?”
“我知道呀,好像是叫时蔓吧。除了她,还有两个也得了甲优等啊,怎么单说她?”
“嘿,这你不知道了吧,其他两人可是真材实料拿的甲优等。但她这个甲优等拿得不光彩,听说她是托的关系走了后门!”
“还能这样?!”
“还是人家命好呗,不仅能嫁给凌副团长,选拔也有人帮着说话,咱们羡慕不来的。”
“……”
这风言风语传得时蔓还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