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韹祺挣扎着想坐起,身体却好似被千年寒冰完全制住,僵硬如石,根本无法移动半分。
红衣如火的少妇,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盯着他瞧了许久,才缓缓叹了口气,‘果然是转轮王大人,适才多有得罪,小女子这厢有礼了。’随即道了个万福。此时此刻,她的声音仿佛柔和了许多。
‘你是……’转轮王?她究竟在说什么?他们之间应该尚属初次相见,可这女子的口气为何像早已认识了他几百年一般呢?再者,这转轮王到底是谁?满腹疑问无从解。
红衣少妇浅浅一笑,‘大人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短短二十几载,便已将小女子忘了个干净。这也难怪……’微垂俏首,声音似多了几许凄楚:‘像吾等尘世中人本就是你们这些仙家手中的玩物棋子,又如何会放在心上?’说着说着,竟抽泣起来。
听到此言,武韹祺没有回答,只是不住的摇着头。是否因为少妇的眼泪令人心有感触?还是因为他已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呢?他分不清,看不明,正如无数纠缠在一起丝线,斩不断,理还乱。那一瞬间,红衣少妇的模样好像渐渐与另一个人重叠,那是个他所熟悉的人——小七。
还记得,小七也曾说过这样的话,‘无论你现在对我所作的一切对与否,我仍然会感激你。至少你,曾经给过我幸福。’
猛得闭上眼睛,他突然好希望马上昏过去,因为当面对一个向男人哭诉自己悲痛往事的女人,尤其是个与身边某人过于相似的女人,实在是件比什么都来得可怕的事情。
轻风如刀锋般划过脸颊,切割着养尊处优的细嫩皮肤,有些疼,却又多了种忘却了许久的熟悉。熟悉到令人心痛。
少妇的低泣声听起来好像越来越遥远,几乎与他存在于不同世界。她走了么?还是……
一双冰冷地手指袭上武韹祺细长的颈子,随风送入耳中的却是无与伦比的恨意:‘死吧!你们这些臭男人,全都下地狱去吧。永不超生,我要你永不超生。哈哈哈~~不仅是你,就连你师傅跟他恶心的男人也会在前方的冥路上等你。转轮王,你去死吧!哈~~~~哈哈哈~~~~~~~’
蛇般缠绕在脖子上的手指越扣越紧,丝毫不给武韹祺半点喘息的机会。好大的力气,他挣不脱,动不了,甚至连叫都叫不出。不,不!他不要死。他还有许多事未完成。未曾报答君王之恩就是不忠,不曾对父母尽以孝道便是不孝;一世英明又如何做得不忠不孝之徒?更何况,正可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没有娶妻生子哪能一死了之?就算到了下面也没脸去见列祖列宗呀!
不,不行,不要死,不能死,不可以死!救……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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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猛然睁开,映入眼帘的是雪一般的白。只不过白得却不是雪,而是纱,由上等天蚕丝织成纱帐。
几乎完全没入云端的斜阳自窗外照进来,光芒轻柔地洒在武韹祺身上,温暖而舒爽。抬起手,抹了把满布汗水的额头,原来是场春梦。他不仅在心中赞美起现实的美好与安详。尽管此时此刻他早已记不得方才所做的到底是个怎样的梦了,但那样的梦他决不想再做第二次。
此处乃是一间精雅华美的小室。东壁上悬挂着他年少时所作的画,墙边一几,几平架上摆着张由千年桐木制成的琴,想当年他便是用此琴奏得绕梁三日之曲,一举夺魁。但如今,琴面上已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瞧在眼中,也不免让人多了几分心痛。方想起,此处已有许久不曾来了。
着衣下榻,踱至几前,取下架上瑶琴,以袖拭去浮面尘土,轻道了声“琴呀琴,累你等苦了。”随即置琴于红木矮桌上,轻抑衣袖,一双生着修长、圆润、纤细宛如白玉雕成十指的手,开始抚琴,音弦清悦,与方降下人间的雨音相合,令人无比心醉。
琴在几上,琴音却已随风飞扬,穿出窗外,飘荡在百花盛开的春宛之中,渐渐地与丝丝细雨溶为一体。而后,共同飞往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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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对某件事过于用心时,往往便会忽略了另一件,就好像现在的武韹祺,他永远都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女人在痴痴地等他。更何况,像他这样一个男人本就不愿被任何人所束缚。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
裁为合欢扇,团团如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飊夺炎热。
弃置篋笥中,恩情中道绝。
心魔由何起?镜中芳容虽未老,香魂却永归。推开窗子,细雨中园林一片锦秀,只可惜早已是人去楼空,故人一去不复返。正好似被搁置在箱匣中的团扇一样,逃脱不了被疏远被遗弃的命运。
一个人若已明白自己的命运所归,那么就再没有勇气去反抗。更何况,她本就有所觉悟,愿为他而亡。
画好妆,小七来到衣柜前,拉开橱门,自内中取出他曾最喜欢看的衣裳换上,而后自妆台的抽屉中取出一只精工翡翠瓶,打开瓶盖,到了此许内中之物在口中。这乃是昨日里武家三少爷派人送来的,是酒也是药,杀人的毒药。
她没有问理由,况且武禹襄想让一个人死,本就是没有理由的。
据说当某人快死时,总会回忆过往,她呢?曾几何时,当他要她嫁给他时,她是那么喜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