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扬一听便知又是那位神秘少女,恼既恼不得,笑又笑不出,只感身子虚乏,坐在太师椅上调息宁心。
姑娘默默收拾好行囊,便要将那几件衣裙收好,风清扬轻声道:“这个给我。”
姑娘道:“公子是不是要将这些衣服埋了
风清扬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姑娘笑道,“我知道这是桑姐姐的遗物,公子若不想珍藏,当然是要为她立冠家了。”
风清扬膛目结舌,微感随地,一个人心事被人当场揭穿,不禁有赤身裸体之感,一时间作声不得,对这位娇弱怯怯的女子刮目相看了。
姑娘回睁一笑道:“公子不是要送我回家吗?公子此番远行,可否顺路送我一程。”
风清扬大喜过望,不意这姑娘自动提出,恰好可抛开这枚烫手山芋,待发觉自己用心如此不堪,又感到难为情,船嫡道:“姑娘若是喜欢,尽避住在这儿好了。”
姑娘幽幽道:“这可是违心之谈了,我任在这里,把你逼得逃往少林,将来大概要移居华山,小女子命薄埃浅,可想不起这万贯家私。况且我一江湖女子,任在这盟主府里,岂非休猴而冠,把天下人的下巴都笑掉了。”
风清扬苦笑不已,方始知道适才与许清阳一番对话尽被她听入耳中。
姑娘自然一笑道;“可不是我有心偷听你们谈话,实在是你们声音太大了,想不听也不成。”
风清扬一笑置之,连她仙乡何处都懒得问了,背起行囊向外行去,那姑娘紧随其后,如影附形。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府去,看得许清阳等桥舌不下,直感匪夷所思,许清阳心情益发沉重。
风清扬来到先前自杀之处,用剑掘出一个坑|穴,将桑小蛾衣物埋葬下去。
跪在墓前,不由得前尘往事涌上心来,一一在脑海中流过,一切如昨,心下百感交集,刹那间的回想有如一生那样漫长。口中喃喃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在他身后跪着的少女吓得魂不附体,待见他并无异动,一颗心兀自嘭嘭乱跳,余悸不消,真怕他再来一手殉情壮举。
风清扬瞥目看到一丛丛野花云荣灿烂,心中一阵波动,原以为已死的心忽然间复活过来,一阵阵隐隐的刺痛却令他感到欣喜愉悦。仿佛刀割火烧过的原野,虽经冰封雪冻,一候春雷震鸣,依然会嫩草勃发,生机盎然。
他近乎惊喜地跳了起来,摘下十余朵鲜花,不由分说地插在那姑娘头上。
姑娘被他这番异动震住了。惊喜狐疑,珠泪扑统统滚落下来,待他插完,已然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二人一路向少林室山行去,行出五里之遥,风清扬才开口问道:“尚未请教姑娘劳名,他乡何处?”
少女扑嗤笑道:“公子怎地想到这节了,我还以为你永远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家住哪里,小女子人轻命薄,实在不敢烦劳公子过问。”
风清扬红着脸道:“不是我有意失礼,经过那件事后,我实在无颜再面对任何一位姑娘。”言下戚然。
那姑娘登时笑容尽敛。悔不该又触动他伤怀,忙道:“公子这是甚么话,不管您做过甚么,在我心中,永远……
风清扬懊悔莫及,“最难消受美人恩”,他听得多了,先前总笑解风畏色如虎,不意而今自己比他也强不了多少,盟兄盟弟变成了难兄难弟,世事变幻岂如棋局所堪比拟,直是飘渺幻梦。
姑娘胀红脸道:“我告诉公子名字,可不是痴心妄想嫁给您,只是为了称呼方便,您叫我秋梦吧。”
风清扬艰窘无着,倒没想到如此洒落,一时间作声不得。
二人默默前行,许久秋梦又道:“公子,我知道您处处躲着我,其实大可不必,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先前都是一枕黄梁,我不该叫秋梦,叫痴梦才对。”言下已是泣然欲泣。
风清扬看着她凄楚哀婉的神情,如同被人刺了一刀。
相遇伊始,秋梦因不知他是谁,方将心中一片痴情和盘托出,风清扬闻言之下,便知莫名其妙地欠了一身风流债。却不知事从何起,迭遭惨变,雅不愿探明底蕴,惟恐愈陷愈深,不能自拔,于人于己两无稗益。
现今被秋梦一语道穿,风清扬避无可避,窘迫之余苦苦思索,自己何时何地种下这孽因。
秋梦幽幽道:“公子不必苦思了,您贵人多忘事,怎会还记得我。”话中不无哀怨自怜之意。
风清扬憋得头如斗大,全然无用,急道:“姑娘,绝非我有意规避,实在是想不起来何时结识过姑娘,我生来记性就好,结识的人又不多,不可能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