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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躺着一个人,面无血色,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将粗布麻衣都给染透了。
妇人眉头一皱,将手里的汤放下后轻声喊了一声。
“怎么了?”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过今晚。”
阿遮在屋子外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不由得想起昨晚救下来的人。
对方浑身是血,看到的第一眼就快要把他吓哭了。
如今天寒地冻,若是将对方扔在这里,恐怕撑不过一晚。
他爹娘都是良善之人,不忍心看着一个人活生生地死去,便一咬牙将对方救了下来。
不过,听爹娘说的话,这人好像活不久了。
阿遮如今年纪尚小,不清楚死亡究竟是什么含义,只知道一个人死了,便再也不能出现在亲人面前,只能孤零零地一个人睡在地下。
小孩子抬起手吹了吹张了冻疮的手,很快便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夜晚降临,阿遮仰面躺在床上,身侧是早已睡着的父母。
他的房间让给了那个昏迷的人,现在只能和父母挤一起了。
想着想着,他渐渐地陷入梦乡,睡着的前一刻,嘴里还嘟囔着明天要和爹爹一起去镇上买糖吃。
阿遮对啊一阵争吵声吵醒,他迷迷糊糊的,还没等他睁开眼睛,便被一双手塞进了衣柜里。
“阿遮,不要出声!”
柜子尚留着一条小缝,缝隙外是母亲惊慌失措的脸,缝隙内,是不知所措的阿遮。
他听话地抬起手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外面的动静很快就停了下来,他在黑暗中等啊等,衣柜里放着父母的衣服,是干净的皂荚味道。
时间渐渐地流逝,阿遮在柜子里蹲得腿麻,他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多久。
犹犹豫豫间,阿遮缓缓地推开了紧闭着的房门。
屋子里有些凌乱,但破坏并不大,刚才的动静是从院子里传来的。
脚步声响起,打破了沉寂。
阿遮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杂乱的院子,洁白的雪与猩红的血交错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正是他的爹娘。
幼童顿时瞪大了双眼,立刻往那边跑去,却因雪天路滑摔了一跤。
眼泪猛地从眼眶流了出来,他回过头,自己房间的门也开着,原本昏迷躺在床上的人此时正单膝跪在地上,他手里握着一柄剑,看样子已经死了。
阿遮半跑半爬到爹娘身边,伸出长了冻疮的手,颤颤巍巍地摸到了如冰天雪地一般的尸体。
“爹……娘……”
稚嫩的声音颤抖着,眼泪在眼睛上蒙了一层雾,世间万物都看得不清晰起来。
阿遮只觉得浑身冰冷,如今,只剩他孤身一人了。
*
“爹……娘……”
躺在床上的人在昏迷中发出呢喃,俺叫苍白的脸,此时更加没有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