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按部就班娶妻生子,倒也舒服。父皇让我去做的事,我也都尽力做到最好,不想让父皇你失望,我后来习惯了,觉得就这样也不错,可是怎么就这么弄人,天之骄子、天纵英才的四皇子,承载着希望的四弟,为了一个女人,居然放弃机会,甘心做边陲的一个藩王,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可惜,可是后来我的心里不由自主就只剩下了高兴,儿子就想着,我这回能入您的眼了吧?”
说罢他话锋一冷,猛地靠近面色渐白的皇帝:“可我没想到,即使四弟主动放弃,你还是要将东西塞到他手里,哪怕那东西是他不想要而我求之不得的,你也没有想过要给我。”说完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很快又逐渐平息自己的情绪,又恢复了稳重,温润孝顺的二皇子模样。
病榻上的皇帝,想要说些什么,又因为咳疾不停地咳嗽,呼吸不畅,脸也涨得通红,二皇子上前给他胸前顺气,好一会皇帝的脸色才好看些。
二皇子没给皇帝解释的机会,因为他知道,他怕,怕自己会心软,怕这个自己倾注了太多期望的人。
“父皇,今日是儿臣的生辰,儿臣从来没有问您求过什么,要过什么,今日儿臣就斗胆跟您求一求这大虞的皇位!”
说罢,将宽大衣袍中的纸筒拿了出来小心地展开:“这个,父皇应该认识吧,”
果然,皇帝看到熟悉的宣纸,呼吸仿佛都定住了,只是宣纸上多了些星星点点的红色,有几滴正好滴落在四皇子的名字上,格外扎眼:
“你,你从哪里得到的,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说着就要挣扎着起身,被二皇子稍稍用力就重新就躺回了床上,动弹不得。
“父皇以为我是从哪里得到的,自然是季大人亲手奉送到儿臣手上的,季大人如今就在中巳殿。”
然后他从另一个袖子中取出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纸卷上面是与刚刚那份一模一样的字迹和内容,只不过名字变成了二皇子的名字,他挑了挑眉:“父皇看看这是什么?不止这个,此刻皇城内,应该已经都是我的人了,知道为什么吗?”
他靠近皇帝,音量减小,冷意更甚:“因为父皇您被奸佞挟持,儿臣要清军侧呀,而父皇你,被奸人迫害,御医无力回天,父皇弥留之际告诉季大人新君人选,季大人亲手拟定诏书,立我,皇二子,为新君。
说罢他掩饰不住的得意和疯狂,抬了抬手上的纸卷:而我,有了这个还有季楠钧的证明,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大虞新君。”
皇帝见此情绪已经有些溃不成军,挣扎的也更加激烈口中不断地重复:“逆子,大逆不道,罔顾礼法人伦,弑君杀父,图谋篡位,我、我、我……”
气急攻心,喉头一阵腥甜上涌,鲜血喷溅而出,沾湿了锦被有些骇人!
“父皇,莫要生气,您还没见到这天下落在我手里,若是气急攻心,那不是更称了儿臣的意!”
说话间,外面内侍来报:“殿下,季大人求见!”
二皇子了然地笑了笑:“将人带过来吧。”
“父皇,看到了吗,你曾经信赖的忠臣,如今可都到我的麾下了,不过您放心,我很快就会让他去陪您,毕竟儿臣懂得斩草除根的道理,我不会让一个有着我把柄的人活在世上。”他顿了顿继续道:“大理寺牢中的户部侍郎许大人一家也是一样,呵呵,他们以为我坐上了皇位就会留着他们,天真,太天真了。”
季楠钧正在这时进门来:“果然是你做的,哄抬米粮的背后之人都是殿下你吧?”
事到如今,二皇子倒也是真的无所谓了,很痛快地就承认了:
“季大人说得没错,是我,我原本只是想通过米粮,打通高离和大虞两国的交易通道,也能让两国免于战争,给百姓更好的生活,只等着成功了就能告诉父皇,可是后来四弟回来了,我犹豫了,我想看父皇的决定,果然他还是选了那个负有天才名声的小儿子,既如此我为何还要去邀功,我自己做权力的顶峰不好吗?以皇帝之名,完成两国邦交岂不更好?”
“殿下糊涂。”季楠钧出声。
二皇子闻言有些没听懂,他侧了侧头:“季大人此话何意?”
“太祖皇帝,曾经就是嘉峪关关口人,从小经历过多少来自高离的进犯,有多少亲人都命丧高离马蹄刀刃之下,也是因为前朝皇帝不作为,惧战、怕战才会让百姓饱受流离之苦。太祖皇帝就是过够了这样的日子才将前朝皇帝拉下位。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招兵买马、养精蓄锐,终于在两年后亲自带兵上阵,将高离打的溃不成军,主动投降,每岁纳贡,并承诺永不再犯我朝边境,这是用无数生命换来的,如今你却将百姓口粮,拱手相让,导致国库空虚,粮价疯涨,难道不是糊涂至极?”
一番话,让二皇子无言以对,他只想着让父皇信任,好像确实做了错事,只是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他回头!
二皇子很快就恢复,刻意回避这个话题:
“季大人,本殿与你说的,你可想好了?”
季楠钧颔首:“下官想好了,下官以为——”他刻意拉长语调,然后一字一句说:“二皇子殿下,难-当-大-任!”
闻言,他迅速阴沉,有些咬牙切齿,他实在不喜季楠钧的骄矜自傲,可要名正言顺的就少不了季楠钧这个皇帝肱股之臣。
“季大人说话可要小心,毕竟背后还有一整个侯府,哦对了,还有那个周太傅的孙女您的夫人,听说你与那周氏感情甚好,真是让人羡慕,算算那周氏也快该生产了吧,你说若是孩子刚出生就没了母亲,可怎么好,又或者一尸两命?不过没关系,想要什么样的结果都由季大人做主,你可以慢慢考量,本殿已经让人去请周氏了,你们也可以见面商量。”
饶是季楠钧早就有所准备,也被二皇子这一番恶言气的攥起了拳头,他强压下怒气等着宫外的消息,三人就这样对峙着,互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