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他点头,坐到床沿边看着我,一直不说话。
“干吗呀!”我捞起被子蒙到了头上,“人家已经变成丑八怪了,你还要这样盯着我看。”
“快把被子拿下来,小心闷坏。”他有些急。
我把被子拉下了一点儿,露出两只眼睛看他,小声说:“叶思远,要是我真的毁容了,你真的不会不要我么?”
“什么毁容,别胡说。”
我拉下被子,指着自己像赤豆棒冰似的手臂对他说:“万一这些痘痘都留下了疤,全身都是,那我不是完蛋了。”
他笑着摇头:“你怎么尽想着这个呀,小桔,不会有事的,医生说结了痂掉了以后就和原来一样了。”
“我担心嘛……”
“别担心了,来,到我身边来。”他挪坐到我身边,让我能靠在他身上,我听到他说,“就算留了疤,我也不会不要你的,你是我的小桔,永远都是。”
我笑了,伸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闭着眼睛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里。
他又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病,很快就好了。发水痘只是小病,一、两个星期就能痊愈的,到下个星期,你就能恢复如初了,又是那个漂漂亮亮的小桔了。”
恢复如初?
我隔着他的袖子抚上了他的手臂残肢,叶思远身子微微地颤抖了下,问:“怎么了?”
“……没事。”
其实我是想问,思远,你受伤以后,得知缺失的身体再也不可能恢复如初,那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当然,我没有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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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周三、周四,叶思远都没有去上课,每天上午,他就在家里陪我,帮我做白粥当早餐,为我擦身、抹药膏,监督我吃药、测体温,洗掉我弄脏的衣服、床单、被套,再洗掉前一天积下来的碗筷;中午时,婉心会来家里帮我们做中餐和晚餐;下午,叶思远就陪我去社区诊所打点滴,点滴很多,每次都需要挂3个小时,他就一直坐在我身边,帮我拉拉毯子,陪我说话,或是在我睡着以后,帮我看着点滴的进度。
唯一的小别扭发生在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几大袋盐水挂下肚,我免不了尿急,可只能自己把输液袋高举过头走去卫生间。每当这时,叶思远就会跟在我身边,目送我走进女厕所,等我举着输液袋出来时,就会看到他笔直地站在门口等着我,看到我,他脸上会挂起一抹笑,只是这笑容里,总有一点无可奈何的滋味。
晚上,叶思远会陪我看电视,我觉得累了,打算睡觉,他又会打来热水帮我擦身抹药。几天没有洗澡洗头,我身上痒得越发厉害,尤其是头皮上,恨不得不停地去挠挠挠,叶思远怕我睡着了会无意识地去挠,监督我剪掉了所有手指甲,他甚至提议让我睡觉时戴上手套,被我一口拒绝。
于是在晚上睡觉时,我总能感觉有人在扳我的手,我身上痒,头上痒,手才挠过去,就立刻被人阻止了,迷迷糊糊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起床后看到叶思远憔悴的面容和眼睛周围的黑眼圈,我才知道,他守着我一晚又一晚,几乎没有睡。
周四中午,婉心离开以后,叶思远陪着我一起在房间里吃午饭。
突然,门铃响了。
我和他对视了一眼,问:“你叫外卖了?”
“没有。”他放下筷子,起身走了出去,我听到客厅里开门的声音,还有低低的说话声,听不清楚是谁,一会儿后,有人走进了房间,我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居然是叶思远的妈妈!
“阿姨!”我惊讶地喊,立刻想要起床。
“别起来了,小桔,你生着病呢。”叶妈妈走到我身边阻止了我,她俯下身看了看我的脸,说,“疹子发得这么严重,医生怎么说?”
“已经好很多了,阿姨,很快就会痊愈了。”我有些难为情,偷偷看叶思远,他站在房门口,面色不是很自然,定定地看着我们。
叶妈妈点点头,在床沿边坐了下来,一转头就看到了床边的矮桌上摆着的三个菜和两碗没吃完的米饭。
“这是谁做的?”
“我……老乡,可以算是我姐姐了。”我小声说。
“哦。”叶妈妈看向叶思远,“小桔生病了,小远,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小毛病,我能照顾她的。”叶思远终于走了进来。
“要不是你们班辅导员打电话给我,说你请假三天了,还不知道你要瞒到什么时候。”
我看看叶思远,我们俩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这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叶妈妈又对叶思远说:“你下午几点上课?差不多该去了吧。”
叶思远动了动嘴唇,看看我,对叶妈妈说:“妈,小桔下午还要去诊所打点滴,需要3个多小时呢,我得陪着她。”
叶妈妈一直扭脸看着叶思远,我看不见她的脸,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但是我能看到叶思远的脸渐渐地红了起来,他低下头,咬了咬嘴唇,说:“她还在发烧,我真的得陪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