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继续坐长途汽车回到洛杉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刘紫涵说口渴,易沧海就让她等着,自己跑去小超市买了矿泉水,出来见紫涵站在那儿等他,他孩子气地轻笑:“紫涵。”连续唤了两声,可她没有一丁点反应,傻傻地立在原地,目光一直注视着前方。
易沧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疏疏落落的大树下,一辆耀眼的捷豹突兀地停在那儿,驾驶座上坐的人他们都认识,秋末阴阴的凉意拂遍全身。
他过去握着紫涵的手,刚刚碰到她,这才发现软软的手冷冰冰的,他想拉着她往前走,可她执拗地不肯再迈开一步,不仅脸色,连嘴唇都是泛白的,面容萧瑟得如同枯萎的落叶,眼睛里带着绝望。
很多人总是以为美好的日子很长久,可以肆意挥霍,可以不加珍惜,可她知道不是的,她的每一秒快乐都是奢求来的,只是没想到会消失得那么快,才半个月而已。
世上哪里有长久?她怎么看不到?
易沧海叹了口气,坚定地握着她的手近乎强迫似的扯着她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不用怕他。”
刘紫涵一直缩着身体,紧抓着他的手臂,眼睛没有离开过前面的那辆车,那防备的模样好像那是一头非洲雄狮,随时随地会扑过来将他们吞噬一样。
看到他们慢慢地朝自己走来,胡宏年也开门下了车,倚着车门,随手把烟扔地上用脚踩息,他站立的位置上积满了烟头,不知道来了多久了,在刘紫涵记忆里他从来不会有耐心等人的,所以她更加不明白,他这样纠缠不休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胡宏年的手搭在倒后镜上,歪着头有些恶劣地轻笑着,周围的空气里弥散的是刘紫涵熟悉的烟草味,他又摸出一支烟,点燃了吸了一口,玩世不恭地吐出一个个烟圈,眼睛笑眯成一条线:“这几天玩得可愉快啊?”低沉的声音带了些讽刺,说话时他黑亮的眼睛紧实地凝在刘紫涵身上,仿佛要把她看穿看透似的又深又沉。
刘紫涵已经完全不会思考,怔怔地看着胡宏年。
“托福,没有外人骚扰,我们到哪儿都过得愉快。”易沧海嗤笑一声,推了推紫涵的肩膀说:“你先回去,我们兄弟俩难得见面,得聊一阵子。”
阳光下,胡宏年被他的动作刺了眼,眯着眼睛看了好久才发现他们的无名指上都戴着戒指,乌黑阴沉的瞳孔一缩,鼻子哼着冷笑,尤其是看到刘紫涵踮脚在易沧海耳边低语了什么,然后乖乖地听话离开,他更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她对他,从没有这么听话。
易沧海跟他对视了半晌,顿了一会儿说:“找我有事吗?”带着京味的声音不是很大,云淡风轻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他紧握的拳头又不是那一回事
,他比谁都清楚,他想揍他,狠狠地揍他一顿。
胡宏年弹弹烟灰,若有似无地笑了笑:“易沧海,不管怎么样,她已经跟了我。”
“那又如何?”易沧海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胡宏年笑得风流:“你不介意?我跟你说啊,她左胸上有一颗胎痣,也是她的敏感处,还有她的脖子……”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吃了易沧海一拳,而他没有闪避,仿佛也在等着他发怒,等着他这一拳,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腥,还得寸进尺地继续说:“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那一刻,胡宏年觉得自己也疯了。
易沧海再也忍不住,放开声破口大骂:“你td的给我闭嘴!信不信我杀了你!”杀气腾腾的眼睛让人毫不怀疑他的决心,就连空气都被染上了的气息,他把胡宏年死死地摁在车前,咬牙切齿地说:“紫涵是我的!是我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你对得起我吗?”他伸出手想再给胡宏年一拳,可无意中瞥到他隐藏在刘海的那道小伤疤,挥舞的拳头顿时僵在半空中。
你救过我一命,我将来还你一命。
说啥呢?见外是吧?咱俩是共过生死的好兄弟呢。
很武侠式的台词,每个男人少年时代都曾有一个武侠梦,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那时他们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大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郭弈,易沧海,胡宏年,约翰他们是校里最好的朋友,约翰与胡宏年在校园里追逐打闹,他一时不慎在三楼天台上地踩空了,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摔了下去,却发现不怎么疼,低头一瞧,胡宏年把他接住了,摔倒的一瞬间自己的额头碰到石头,人早昏了过去,一直流着血,当时他真的吓坏了,看着地上沾满血,急急忙忙地送他去医院,他以为他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