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都没弄清楚,什麽事都没解决,他们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死在这里。
不方便亲眼探看,乐六悄悄放出了柔若无物的细线……可他没想到,这回他的“探子”竟然达不到那一处!
这是什麽邪法!乐六不信凡人能有这种本事,於是想起另一种人来──莫非马菡中的“援兵”是朔人?难道是那个清延?
不对,他跟清延打过照面,清延没这本事。朔人各有异能,那必定是除了清延和羽阑之外的朔人。
竟能挡得住他。乐六一想起这事就气闷,但不知底细又不能贸然出头;正焦急间,却听见那边传来低低的声音。
有人在抽泣。而且,是个女人。
为什麽这个节骨眼儿上,有个女性朔人跑到地牢里对着马菡中住的牢房哭?自打跟朔人扯上关系,乐六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儿,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让他这种从不劳心的人也不禁心烦。
不论如何,谨防有变。
王师毅依旧没能醒过来,睡得安稳自在,完全不像是在牢中。兴许是累了……刚这麽想,乐六眼前就出现在安德时的王师毅,被他整夜整夜地折腾,睡着以後也不会死沉,眉头紧锁,仿佛被梦魇缠身,满心都是放不下的重负。
如今总算是好了。乐六知道,王师毅是丢下一个名为“驱尸鬼手”的妖魔了,自然轻松;只是这样的轻松会不会转瞬即逝,在眼见他的刹那间便无影无踪?
乐六也知道舍不得了,舍不得眼下说不准就是最後的静谧时光。果真是一喜欢上什麽人从此就短了气势,乐六莫名想起谷角那庸医被药罐子支使得团团转的模样,突然担忧自己会不会成了那鬼样子。
但眼下不是让乐六这个初学者练习温存的时候。犹豫了一瞬,乐六敲敲王师毅的脑门,看着他睁开眼睛。
“嘘”的手势,王师毅虽没力气,但反应也快,即刻转动眼珠,瞥了瞥马菡中的方向。
乐六点头,两个人不必多话就明白了。
低泣声依旧,听上去是个极年轻的女子,甚至像是少女一般,连哭起来都是天真的。马菡中总不会在这边招惹过这样的朔人女子,王师毅满眼疑惑;不过乐六比他淡定,因为听说过朔人返老还童的猜想,要是如此,那这女人可能有些年纪了,没准儿真是马菡中在外面招惹过的。
“不如……”王师毅比乐六心急,受不了女人没完没了地哭声,尽力压低嗓子了提议,“问问舅舅?”
摆摆手,乐六觉得不妥。像是有种预感,眼下不如静待一会儿,後面有的是时机。
醒来一时紧张,王师毅可是忘了,如今他与乐六,又极亲密地偎依在一块儿,自然而然。要是他理智还在,又怎麽能允许这般?
乐六倒是清楚,可鬼胎已结,怎麽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叫,与之?”那边女性的声音总算清晰,能分辨出意义了,“谁给你起的?”
她找的不是马菡中,竟是马与之?王师毅仔细想想,自到了清延那边,後来直到地牢与羽阑对峙之时,他也就瞄了暗处的马与之一眼,中间发生了些什麽,他一概不知。
这马与之有什麽独到之处?王师毅是忘乾净了,刚离开河沙门时,舅舅就介绍过,马与之是在雪山附近捡的,而且面容也较寻常人有些不同,年届二十,却显出与年纪不符的童颜。
“……是师傅。”马与之答她,语调战战兢兢,仿若恐惧。
“也是,我当初还没能给你起名字……”女人又道,竟有些欣喜。
这下大概明白了,不论这女性是何人,看来,她总有一个身份──马菡中收养的孤儿马与之的生母。
居然能在朔人的地方来这麽一出,这位母亲是打算来救儿子了?能顺带捎上他们吗?
虎毒不食子,朔人妈妈对马与之自然是好的,可对旁人,就真不好说了。乐六给了王师毅一个眼色,等等看,若是马与之那小子能处理得好,说不定是个转机。
王师毅听着那边的马与之看着眼前的乐六,忽地想起,论谁也看不出,这两个人理应是差不多大的。
马与之被马菡中当儿子放在掌心里疼爱,而乐六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刚出来时,大概还是个别人懵懂无知的年纪。
竟能差得如此……王师毅心中莫名动了动,看不清情绪。转了思路一想,地牢的另一边,至今没有传来马菡中的声音。
舅舅怎麽了?王师毅的忧虑爬上眼睛,顿时被乐六看出来,也跟着思索马菡中的遭遇。
“……那您,能带我们出去吗?”马与之不笨,紧接着问出的,是这个,“我们,我师傅,还有……还有那边我,我两个朋友……”
他把王师毅和乐六算进去,是懂得同甘共苦的人。王师毅心里赞许,可久久没听到女性的回答。
“……你们……”这下女人收了哭腔,声音都冷了半分,“你们当中有人伤过……伤过某个人物……
“我虽不知是谁下的手,可一旦错放,羽阑怪罪,怕是连你也逃不掉。”
作家的话:
马与之是朔人混血的事情,之前有铺垫过哟~(早被忘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