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夕颜自然是听不见徐岩说的那些话,她要是听到了,大抵是要怒火中烧和他火拼一场的。
早上这个时间,她刚刚从家里出门挤着早晨的地铁去公司,人和人比肩而站,甚至有一只脚一直都找不到地方放,她觉得自己像石榴籽儿一样和别人紧紧粘在一起,为了在这拥挤的车厢里生存,不断的变换形状迎合周遭的变化。
地铁每到一站,开门的那一瞬间,乔夕颜总是忍不住一个激灵。不知道是冷还是怎么,她连打了四个喷嚏。人说:打一个喷嚏是有人在骂你,两个喷嚏是有人在想你,三个喷嚏绝对就是感冒了。
乔夕颜懊恼的接受了感冒这个事实,真是再结实的身体都经不起徐岩这么折腾。乔夕颜以前身壮如牛,自从结婚,连身体都变得娇弱,时逢变天就来个感冒发烧的,实在很不符合她女壮士的美名。
她默默的想,难道是因为有了某生活的原因?她身体里那些沉寂多年的雌性激素开始猛增了吗?她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女人了,一个人的时候还来个多愁善感什么的,她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不知道徐岩是哪根筋不对,这天下班,他难得还等着她一起下班。两人在停车场鬼鬼祟祟的,尤其乔夕颜,生怕被人看到似的。
吃饭的餐厅是乔夕颜选的,她从网上看到这件餐厅评分很高,一直想来尝尝,约了顾衍生几次她都没时间,这回正好顺便。
这种大众餐厅装修一般都不算太精致,但菜肴有特色,来尝鲜的三六九等什么人都有,显然不是徐岩常来的。他容貌清俊,一身合体的西服,仿佛谈判桌上下来的,坐在那里即成风景,如闹中取静,他那模样,实在和这餐厅有些气场不和。餐厅大厅很是嘈杂,人声鼎沸,时不时有小孩子在徐岩旁边嘭嘭嘭的跑来跑去,他不仅不恼,反倒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过动儿童。
初夏天气干燥,入夜较晚,夕阳从现代感设计的细密格子窗中投射进来,橘红的色调,投射在他专心致志的面孔上,他的眼睛里仿佛浮着细碎的光,和点滴让人有些看不懂的温情。
乔夕颜因为感冒,点的笋尖虾仁熬的粥,她也没工夫和徐岩谈什么天,自顾自的低头吃粥,这餐厅果然味道不错,米香而甜糯,笋尖新鲜,入口还很香脆,虾仁的鲜味全数熬入稠糯的米粥中,让人真有种想咬舌头的冲动。
粥有些烫,乔夕颜小口的吃,进入胃中,整个胸腔都暖意融融,连有些干涩的喉咙都没那么疼了。
徐岩吃饭的样子一贯优雅有序,看他吃饭真的累。她就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豪爽汉子,他这种时时刻刻端着,职业化的桥揉造作,她真的不欣赏。
他们旁边坐着一对年轻的夫妻和一个顽皮的小男孩,那孩子从妈妈那里吃两口饭就要跑到整个大厅窜一圈,真的是一刻都停不下来。由于他的莽撞,撞翻了大厅一个装饰用的现代化雕塑摆设,大堂经理和他家长协商完赔偿后,那位年轻的父亲一坐下来就忍不住气愤开始训斥孩子。那小男孩自知闯祸,委屈极了,低垂着头,一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里盛满水汽。长长的睫毛被水汽集结成一簇一簇的,煞是惹人怜爱。
那年轻的父亲教训完孩子不忘连坐连坐孩子的母亲,喋喋不休的说:“你就惯吧,你看看你把他养成什么样子了?有这么皮的孩子吗?这种事发生多少次了?以后大了只会变本加厉!”
那母亲立刻不甘示弱的还击:“有什么事能不能回家说?孩子是我一个人生的?我一个人养的?你除了会骂他你做什么了?”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就要吵起来了,那孩子倒是适时的起到了调节作用,他左右各看一眼,张着嘴“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边哭边咂巴着嘴可怜兮兮的说:“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
小小的插曲,徐岩看的津津有味兴致盎然,末了,他竟打破了“食不言”的人生准则,问乔夕颜:“你觉得孩子什么时候最可爱?”
乔夕颜一楞,一口粥呛在喉咙里。她吃不准徐岩的意思,有些焦虑的用勺子搅了搅面前的粥,思忖了一会,她抬起头,用调笑的表情迎向他的目光:“煮熟的时候最可爱。”把变态当有趣。
徐岩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
饭后,徐岩和乔夕颜站在总台结账。乔夕颜惊奇的发现徐岩把旁边那一桌的也付了。她这下是真的有点搞不懂他了。
她啧啧两声,摇头晃脑的说:“如果男人是本小说,你就是本全英文的,我读不懂的那种。”
徐岩笑,低头看着她:“如果你是本小说,就是言情小说。”
“为什么?”
“我没兴趣读。”
他自然而然就说出让乔夕颜想吐血的话,乔夕颜瞪他一眼,不甘示弱的说:“你对我这么没兴趣干嘛要娶我?合着你娶我就是为了自虐?”
徐岩微微低头,眼角微挑,雅痞味道十足,他像逗小孩一般,坏坏的扯动嘴角,用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说:“不,我是为了寻求作为人类的优越感。”
“……”乔夕颜嘴仗打不赢他,改走功夫路线,她一记铁砂掌就冲他胸口拍去,谁知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极巧的化解了她的力道,然后,他有力的大手向上一转,几乎没费任何力气就抓住了她张牙舞爪的手指,他慢慢的扣住她的手指,直至与她十指交叠。那样自然而又温情的姿势,仿佛手指上的血脉牵动了心脏,那一刻,乔夕颜的心化作一团绵软的棉花,怎么都硬不起来。她沉静的抬头看着他,他的眼中,只有她小小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