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边还没多少人呢,怎么就一时冲动,想着要往最得力的那一个头上泼脏水。
林沫若是不帮他已是极大的损失,若是叫他一生气,到了对面去那可不好受。
“大爷,北静王府的宋管事来告诉小的,说是允郡王的仪仗已经到了城外,今晚上估计就能进宫了。”申宝跟林沫身后,悄悄地说了一句。
允郡王被置于皇陵二十多年,从一个小婴儿长到了这么大,太上皇临了想起了义忠老千岁来,把他做的那些错事撇到脑后,倒是想起儿子承欢膝下的乖巧模样了,因而下了决心要厚待允郡王,不仅叫端亲王世子亲自去迎接,还给了符合皇孙身份的依仗。
“北静王知道的还真多啊。”林沫暗叹了一声,“我实在不该低估他的本事。”那日皇家围场他负了伤躲在靖远侯府的时候就应该有个觉悟的,这家伙背后的势力不小。而今四王之中,也唯北静王功高,又与皇室有亲,而今子孙犹袭王爵,历代北静王都去得早,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缘故。
他忽然想起来问道:“昨儿个送信回去,大奶奶说了什么没有?”
“大奶奶什么也没说。”申宝小心翼翼地答道。
林沫摇摇头:“不应当啊。”心里也懒得去猜妻子的想法,随口道,“一会儿你去城东买些奶奶爱吃的零嘴儿送回去——还有她上回喜欢的那个泥塑娃娃小风车什么的,姑娘也喜欢,你多买些。回头钱从账房里提。”
申宝应了一声,又赞道:“大爷对奶奶真是好得没话说了。”
“我听兰珂说,你先头还给你媳妇洗脚?我是比不得你了,也总不能让金枝玉叶跟着我受苦。”林沫逗了一会儿小厮,“只是也别莫乱了夫妻本分,一个劲儿地惧内可不好,老祖宗教了男尊女卑,总有他的几分道理。”
申宝低头道:“奴才知道,只是奴才媳妇最近有了身子,反应大,奴才看她难受,实在不忍心。大爷是知道我的,家里又穷,好歹跟了大爷,才有了几分体面,家里给讨了这房媳妇,实在是三生修来的。”
林沫抬起眼皮,道:“你倒是会说话。”心里暗道,这小子竟然也说起胡话来了,若是一段姻缘都要修上三世,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个字从何而来?
不过是一场玩笑罢了。
有的人命好,求得的亲事,对方长相性子都合自己的意,脾气又对的上,那就和睦,若是运气不好,说不上话,那就尴尬了。
如他和静娴,无一不相配,偏偏说不上话。
她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他为了家事恩仇一心只读圣贤书。她性子清冷,带着点愤世嫉俗,他却是在红尘里挣扎,一心要往青云之上攀登。她约莫也曾看过些不好的书,爱慕里头的情,向往其中的义,而他,只是一笑而过,觉得里头的儿女情长委实可笑又不实。
哪家闺女会随意见来做客的外男?又有哪家闺女会与人私定终身?他不提那些事多妄想,只奇怪——那些个上京赶考的公子哥儿,居然只带着一个小厮,而且只会同人家的女儿想法子见面,不温书考学的?而且无一例外高中状元——一本本子出一个状元,状元真是满条街都是了。
他废寝忘食寒窗苦读十年为的是什么!
那些说着情之一字最误人的痴人啊,在说那些风花雪月之前,先填饱自己的肚子把。
他就是个俗人,自然与静娴说不上一处去。
只是他既然已经娶了妻子,有没有纳侧室的打算,自然是希望能与静娴好好相处的,得一贤内助替他管理内宅,交际京里的贵妇名媛,能帮他多大的忙。
如今只是不交心,其余的,静娴都做的极好,只是有些可怜了静娴。
他也想尽了法子讨静娴的开心,当初如何讨好黛玉的,如今一股脑再来一遍,他知道静娴家世,不缺钱,不过是淘澄些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儿,文宣公家教严谨,静娴也没尝过那些街头小巷的零嘴小食,更不知道那些玩的东西的好处,一时间也几乎动容。
只是终究进不了心。
她得了林沫又送回来的东西,一式两样,与黛玉的不差分毫,抿了抿唇,给了送来的小厮一吊钱:“够不够呢?”
申宝忙道:“大爷已经给过钱了,可不敢收奶奶的。”
“便拿着吧。”静娴不是看中银钱的人,随口问道,“大爷在北静王府睡得还好?”
申宝一愣,不知道怎么答。
黛玉觉得奇怪:“嫂嫂为何这样问?”
静娴冷笑一声,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何要这么问。”心里也没有觉得如何,只是暗叹了一声,到底不是一路人,她也没觉得哪里难受。
只是听周姐姐的意思,那水溶也不是好相与的,怕相公在他手上讨不得好处呢。
杞人忧天了。
“奶奶,宫里天使来了。”林可家的匆匆进来通报,“请奶奶进宫。“静娴觉着奇怪:“不是明儿个才进宫请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