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觅安一声令下,白家上下除了照顾徐瑾的奶嬷嬷等人及外出的徐世宁外皆出动了,他们先将白家翻个底朝天,确定白氏已经不在府中,马不停蹄出府寻找。
当然了,为了白氏的名声,他们不敢找得太明显,这也就给寻人工作添加了极大的难度。
残阳逐渐如血般浓艳,姜觅安想到这件事的根源还是在姜家给的休书上,当即带人去姜宏放归家的路上堵人。正是官员下值的时间,一辆辆马车从皇城里出来,她眼尖地瞅到姜家马车,长腿一迈就挡在前方。
吁——
车夫紧急拉住缰绳,虽说马车前进的速度不快,但是好端端行驶中突然被人拦下也够他窝火的,他面露怒容,欲要发火却看清楚拦车的是姜觅安,且她的脸色比他还要难看,登时歇了火,转身对马车内道:“老爷,是大小姐找您,您看要不要靠边停下?”
马车里的姜宏放也被这陡然的停顿弄得向前扑倒,手中的茶水险些沾湿他的前襟,幸好他这把老骨头还能及时躲开,才侥幸没把自己弄得满身狼狈,但车内坐凳上被落了茶水是铁定的。
瞧着车内的狼藉,再想想造成这场景的是自己最最最讨厌的姜觅安,火气噌地蹿上了头顶,一把掀开车帘,眼睛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姜觅安的身影,眸中怒火汹汹,若不是尚有一丝理智顾及四周皆是下值的同僚,他就如同往日一般将她骂个狗血喷头。
“几日不见,你的教养越发差了。”
在姜宏放眼中,从姜觅安会顶撞他开始就再无家教可言。
姜觅安懒得去与他争辩,直言道:“我娘被你们逼回去了,你若是不把她安然还回来,今日我只是拦你的马车,明日我就带人堵姜府的门。你们不是爱怂恿韦氏撒泼打滚把事情闹大吗?到时候我们如数奉还,我倒要看看堂堂礼部侍郎能不能承受得住。”
正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一家都不能齐,谈何治国平天下?
姜宏放是万万不可能容忍他们到姜府外闹事的,甚至光是听到威胁都气得吹胡子瞪眼,正巧,礼部尚书的马车从旁经过,见他堵在这儿就冒头来询问情况:
“姜大人缘何怒火中烧的模样?这是令媛吧?父女之间哪有解不开的仇?要不袁某帮忙说和说和?”
要说起来,这也是个堵心的玩意儿,当初姜宏放因家事被从礼部尚书的位置上降下来,隔天这家伙就坐上了那个位置,每次见到他都乐呵呵的,口里说多谢他让位,实则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嘲笑他,这次只怕也是为了看热闹才停下来的。
姜宏放瞪姜觅安一眼示意她闭嘴,然后挤出一抹笑:“闺女跟父亲耍点小性子罢了,没多大的事,不劳驾你了。”
“父女身份自带差距,不少人觉得自己是长辈就能高高在上独断专行地命令闺女,但袁某觉得再是父亲,也该讲理,把父女之间的事当做政务一般摊开来说清楚,总能辨个是非对错来,怕就怕有些人啊仗势欺人……”
“袁大人!袁夫人还在家中等你呢,你若是回去晚了,岂不叫袁夫人着急了?”
姜宏放不待见礼部尚书的态度很明显,礼部尚书心知肚明,也知不该再去拔虎须,就顺着话题应了下来,只不过在车帘被放下之前,他那一脸看热闹的笑容令姜宏放心里堵得难受。
马车桀桀而去,姜宏放呵斥:“还不快上来!被人当猴子看脸上有光是吗?”
“我可不上去,你那儿就是个狼窝。”姜觅安话是这么说,却还是走近了几分,毕竟她可以不在乎姜宏放的官声,却不能不在乎徐世宁的名声,“我只一句话,我娘如果出事,我就把你们做过的恶毒事都公之于众,同你们鱼死网破。”
“你娘好端端地在白家,你搁这儿同我发什么疯?”
姜宏放把声音压得极低,可仍能让人感受到他几欲发狂的怒火。
可惜与他争锋相对惯了的姜觅安,丝毫不畏惧,甚至眸光如利刃般凌然森寒。四目久久相对,身侧车轱辘声不断,姜宏放最先败下阵来,恼恨道:
“你究竟想怎么样?这些日子我都没有招惹你们,你要是让同僚看我笑话,或者学你妹妹一样害我丢了官职,那就不怪我翻脸不认人!”
姜觅安冷笑一声:“演技不错啊,要不是那封休书还在白家放着,我还真被你给骗了。”
“什么休书?”
姜宏放的反应比姜觅安他们初闻此事时还要激烈,当初姜家与白氏母女闹得不可开交他都不肯写休书,为的就是能攀上谢屿崇的高枝。
姜雪茶嫁给南修仪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权势权势,权与势是相辅相成的,若只有权而无势南修仪十有八九坐不上那个高位,若是只有势而无权则有震主之危。南修仪乃是天子之子,天生就代表着权力,谢屿崇背靠谢家军,手握着悍然的势力,他们俩合作必将能所向披靡。
而同为二人岳父的姜宏放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但如果白氏被休,以姜倚宁对他的愤恨,只怕日后连一个好脸色都欠奉,届时他不能为两个女婿牵线搭桥还算是好的,万一反目成仇了,给南修仪的登基之路添堵,他这国丈的位置也就跟着悬了。
“这帮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就会坏事!你等着,你娘怎么回家的,我就怎么把她送去白家。”
姜宏放转头就让车夫抄近路回姜府。
他太了解自己母亲对白氏的恨有多深,或许从她被白家的奢华震慑到时,扭曲的嫉恨就已经在她心里扎根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发酵,早已成长到惊人的程度,使得她逮到机会就想要磋磨白氏。即使她理智上知道该忍忍,但实际上却总情不自禁。
以往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与他无关,可这一次动摇的是他的荣耀,他怎么能不紧张不怨恨这不知轻重缓急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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