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附和一笑:“确实厉害!自己做生意倒也罢了,竟然弄出个工业救国的雄伟目标,还巧妙地抬出名震全国富甲天下的孔先生和欧先生给自己撑门面,再把自己的创业几乎全都说成了慈善事业,既让所有人知道你的深厚背景,又能表现出自己高尚情操,谁能拥有如此深沉心计啊?
当时我们可都看到了朱培德将军脸上无比满意的笑容,因为谁也没想到有人会把征税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好像朱将军雄霸江西所收的税赋全都是为国为民似的,而且满堂绅士中偷税漏税者也无比惬意,因为买一包食盐穿一身衣服也变成了纳税者,个个喜笑颜开,深感安慰,对你的认同度自然而然大幅增加!小毅如此口才如此手段,我们望尘莫及才是真的!”
安毅被点破诡计,忍不住摇头莞尔一笑,戴笠和康泽受其感染,也随之大笑起来,后座上一直绷着脸的鲁逸轩和赵瑞两人也禁不住绽开笑容,对这三个师兄弟之间的谈话深感有趣,也看到了三人之间亲密随和的真挚情感。
大家说说笑笑,十五公里很快便走完了,汽车来到环境优美满是小楼的小区里停下,安毅向朱培德的司机热情致谢并送别完毕,叫来沈凤道和林耀东几个低语片刻,让他们分头寻找老道和前往征募处通知弟兄们做好戒备防止张发奎部寻机生事,这才转向康泽和戴笠,询问两人是先进屋休息,还是去参观一下自己的工厂?
康泽和戴笠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刚吃饱,随便走动走动,先去工厂看看,因为在他们临行前蒋总司令也对安毅的产业非常关心。
走在绿树成荫的路上,戴笠指着两旁一排排小楼和两层半高的连体别墅群好奇询问,安毅解释说这里的一百多套房子都是两层半的楼房,而且都是自己麾下弟兄的家。
戴笠和康泽啧啧称叹,羡慕不已,安毅却老实告诉两位师兄:
由于此处地处老南昌城西,原本全是一片荒芜之地,几乎没花什么钱,加上弟兄们历次胜仗,奖金和军饷颇丰,就一起凑钱统一规划、统一建设,把成本压得很低,每栋楼的造价不到五百大洋,个个都承受得起。
这一番解释也与实际相符,并未有多少水分,戴笠和康泽都点头附和,感叹的只是安毅和麾下弟兄团结齐心,甘苦与共,否则个个拿钱回老家起房子,就没有这个整齐漂亮的住宅区了。
安毅先带康泽、戴笠和其他两人到医院看望受伤弟兄,对弟兄们说康泽四人是受蒋总司令委派专门来看望大家的,弟兄们惊愕之余,非常感动,就连胡子和尹继南也深信不疑,倒是把毫无思想准备的康泽和戴笠几个弄得感慨万千,走出几步也就真心实意地感受到弟兄们的不容易,一个个安抚慰问,极为用心,一圈下来足足花去了两个多小时。
离开病房,从医院侧门拐入士官训练基地,康泽和戴笠几个面对设施齐全、占地宽广的训练基地,交口称赞,得知能同时满足两百名教职员和一千二百余名士官入住训练之后,对其规模和一栋栋结实整齐的营房、教室更是赞不绝口,戴笠低声说要比已经中断筹备修整工作的南京军校漂亮百倍。
安毅不等四人看完,又把四人拉到隔壁的征募处大院参观,征募处代理副主任常保芳和训练科长曹福明中校集合队伍,大步跑来报告,安毅连忙闪身一旁,指着康泽和戴笠几个大声纠正:
“常长官、曹长官,本人已经没有军职了,不用向我敬礼。我给两位长官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原总司令部的康长官、戴长官,这两位分别是赵长官和鲁长官,如今是微服私访,而且军衔都比你们高,你们几个要向他们汇报才对。”
曹福明是个老实人,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常保芳这个老兵痞哪里还不知道安毅的意思,转向戴笠和康泽再次敬礼,大声报告:
“报告长官,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南昌征募处代理主任常保芳向长官报告:本部应到官兵一百五十一人,实到一百三十五人,其中主任劳守道上校因公出差,副主任黄应武上校正在中央政治学校进修,此刻正在杭州实习,另有十二人今日轮休,报告完毕,请长官训示!”
康泽几个面面相觑,哭笑不得,只能回个礼叫解散把常保芳和官兵们打发了,康泽转向安毅,恼火地问道:
“安师弟,你这是要出我们的洋相啊?”
安毅连连摆手:“小弟绝无这个意思,两位师兄千万别误解,你们也知道,小弟离开南京的第二天,特别军事委员会就已经宣布开除小弟军籍党籍了!
小弟如今彻头彻尾就是个平民嘛!还是做我的商人好啊,吃吃喝喝,不用归队,也没人管,赚了钱高兴干什么就干什么,逛窑子都不用担心吹集合号,小日子过得舒服啊!哈哈……”
第三五七章 软硬不吃
第三五七章软硬不吃
傍晚,张发奎所部沿着赣江向南开进,经过老南昌西面,走得脚板起泡的官兵们难过地发现,江段两岸居然一艘船也没有,到了东岸正在建设的沙田大码头,好不容易看到一艘至少能装三百人的机轮渡船和两艘能载百人的汽船,却因一千余名身穿同样的革命军军装、全副武装并佩戴第一军征募处官兵标识散布在码头周围严密保护,而且三艘油漆一新的机船正在大修,发动机都没装上,只能失望地继续上路。
当属下来报张发奎部已经尽数通过时,安毅和詹焕琪、顾长风、夏俭、杨斌几个正在老韩头的酒馆里宴请康泽和戴笠四人吃烧鹅。老南昌的灰鹅和板鸭都是远近驰名的美食,师兄弟杯盏交错,不亦乐乎,顾长风几个也一身轻松,悠然自得。尽管何应钦和李宗仁发布的处罚令“只斩首恶从者不究”,他们和所有弟兄们一样都还拥有军籍和军衔,但他们没有一个穿上军装,似乎也和安毅一样,把自己当成老百姓了。
酒至半酣,康泽正想说服安毅带领麾下几个大将和自己一起赶赴上海,加入临行前就谆谆叮嘱的陈果夫筹建的“中央俱乐部”,安毅却没给康泽说话的机会,再次碰一杯接着问道:
“两位师兄,有件事小弟不得不禀告一下,征募处的建设几乎全都是校长拨款的,早在一个月前,由于没有下拨军费,已经停止了招募工作,留下百余弟兄守着能装三千人的诺大营区虚度光阴。
小弟想请师兄回去禀告校长,如果取消征募处的话,小弟想把这块地买下来开旅馆,该处坐北朝南,面向风景秀丽的小湖,沿湖宽阔平坦的水泥路面和湖边的小花园都已建起了,确实是非常难得的风水宝地,扔在那儿可惜了!”
康泽白了安毅一眼,重重放下酒杯,不悦地说道:“真他娘的奸商一个,连这都要算计,看来师弟这辈子真的不愿与我等为伍了?”
“你看你看……师兄何来这话?小弟是那样的人吗?现在这样多好?师兄们从军从政,小弟经商赚钱,大家紧密联合,相得益彰,要人有人,要权有权,过个三年两载小弟的生意做起来了要钱有钱,一干师兄弟干什么不行?去哪儿去找这样的美事?俗语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啊!对吧,师兄?你稍微想想就明白了!”
安毅语重心长,满脸诚实,边上杨斌几个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气得康泽只能摇头。
戴笠倒是放得开,冷然一笑大声问道:“这么说,小毅你是打定主意了?”
“那是!工业救国、商业富国一直是小弟心中的崇高理想,早在读黄埔前小弟就是干这行的,轻车熟路啊!”安毅端起酒瓶给大家斟满酒。
戴笠冷哼了一下,凛然说道:“别一口一个为国为民了,你就不担心像今天张发奎部这样的军队打过来,或者赤匪哪天把你给共产了?”
安毅放下酒瓶,犹豫了一下,担忧地叹了口气:“戴大哥说中小弟的心事了,小弟也是为此日夜担忧啊!
这年头,有枪就是草头王,小弟如今已经没兵可带,隐患无穷,为了保住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这点儿可怜基业,小弟实在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向朱培德前辈求来个保安团的番号,今天上午才拿到朱前辈的批准公文,正准备招收些还愿意扛枪的弟兄一起干。别的我不敢奢望,保住自己的家园还是有点儿把握的,估计一两个月之后就能办起来了。”
戴笠和康泽惊讶地对视一眼,康泽难以置信地转向安毅:“你堂堂一个少将师长,竟然会干看家护院的保安团长?”
“咦,怎么这样说?我看的可是我自己的家啊!”安毅大声申辩,顿时惹来一片哄笑,杨斌和顾长风几个再也憋不住了。
安毅一看康泽和戴笠真的生气了,连忙示意大家别笑:
“两位师兄,说真的,征募处的处置乃是当务之急,我黄埔第一军要想打胜仗、想壮大自己,就必须招收新兵,随时予以补充,仅凭现在江浙两个征募处是远远不够的,如今两广、两湖、福建、河南和安徽都在别人手里,原有广州、长沙、武汉的几个征募处如今全都没了,接下去怎么办?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不能不引起高度的重视,如果今天要不是两位师兄到这儿,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要是保留,小弟作为地主,自然义无反顾地尽力支持,要是取消,小弟真的想把这地方买下来,走了小半个中国,小弟也没见过一座超过五层高的大旅馆,真想建一座自己经营,接下去老南昌工厂多了,客商也会逐步多起来,不愁不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