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毅连忙用手一抹,翻掌一看,手掌上竟然是一坨恶心的浓痰,安毅顿时大怒,望着已经离开自己四米多的卡车就要冲上去,要把吐痰的司机揪下来一阵痛打才能消去这口窝囊气。
胡子也看清了安毅手上的浓痰,眼睛圆睁,扔掉烟卷就要与安毅上去修理人,突然看到那辆上坡的卡车右后轮发生打滑,车辆失去前冲力缓缓停下,右后两个轮子飞快空转,致使车厢左右摇晃,发出尖利噪声的车轮激起一片碎石向后急射,接着左后轮也出现同样的情况。
胡子大叫一声“不好”,一把拉开安毅,堪堪躲过一片高速射来的碎石,两人靠在路边山体上,呆呆看着冒出滚滚浓烟飘来橡胶焦糊味的卡车,没等看清楚,卡车终于失去控制,缓缓后遛,惊慌的驾驶兵没有理智地选择倒下安毅这边的山体,而是慌乱地猛打方向盘,导致卡车剧烈扭动几下之后滑向右侧的山崖。
路边的所有官兵全都被这一险情吓得目瞪口呆,坡上的王柏龄和刘歭等人大喊大叫,手舞足蹈,无奈刚刚学会开车不久的汽车兵已经完全没了主张,众人只能在喊叫惊呼中眼睁睁看着卡车就要滑下山崖。
最先反应过来的安毅大喊大叫司机也没有反应,情急之下搬起路基下一块百余斤重的石头呐喊着冲向卡车。
无奈卡车越滑越快。安毅错过了后轮。只能咬着牙竭尽全力将大石头飞快塞到前轮后侧。自己却因去势难止扑到车门上。“嘭”地一声反弹回来。一下滚到路边凹槽里。
卡车受此阻挡。巨震一下。减缓了下滑速度。无奈惯性实在太大。卡车前轮竟把阻挡地百余斤石头生生拖向后方。卡车再次无法制止地斜斜后滑。右后轮子一点点轧上山崖边沿。所有人地眼里全都是惊恐和绝望。
关键时候胡子显出了他地神勇。他在安毅被弹开时就抓起靠在山体上地沉重钢钎。冲出数米大吼一声奋力一掷。钢钎如闪电般深深插进后轮路面地碎石路面里。在车毁人亡地千钧一刻止住了卡车地去势。胡子犹不放心返回路边抱起一块更大地石头奋勇冲上去。稳稳地顶在被后轮渐渐压弯地钢钎之后。反应过来地三连弟兄们纷纷抱起距离自己最近地石头塞进车底后方。两分钟不到就堆砌成小山模样。卡车终于停下。草棚下地众官长已经紧张得汗流浃背。说不出话来。
安毅飞快爬到地上。看了一眼半边悬空地右后轮。观察仔细知道险情排除立刻爬起来。不顾冬伢子惊呼“大哥你鼻子出好多血”。几步冲到车头拉开车门。把吓傻了地汽车兵拉出来一顿痛打。鲁雄几个看到汽车兵拼命挣扎深恐连长吃亏。一拥而上就把那倒霉地汽车兵拉到路边一顿胖揍。安毅大喊“给老子打。别打残就行!”。随即命令其他兄弟拿出麻绳牵来驮马。数分钟内一群人快手快脚绑住了车头保险杠和牵引钩。将绳索地另一端套上驮马。
“行了!别打那孙子了!全给老子在边上推车。剩下地弟兄全去赶马拉绳子。”
安毅下完命令再次拉开车门。看到副驾驶兵早已缩在座位上。看到满脸是血凶神恶煞地安毅上车。孬兵飞快捂着脑袋大声哀求别打他。安毅理都不理他仔细检查档位、启动开关等处。踩下离合踏板飞快挂入一档。伸出脑袋大声吼道:“等老子发动按响喇叭。弟兄们全都向前使劲。听到了没有?”
“听到——”
安毅做一个深呼吸,成功发动汽车,松开离合狠狠地按响喇叭,“啵——”的一声之后,满载弹药的卡车终于缓缓向前,弟兄们推车赶马手拉肩顶,终于在一群长官的注视下将沉重的卡车推到坡顶上。
安毅挂档熄火给了副驾驶兵一巴掌,问明他会开车之后转身开门下车,走到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下,这才记得鼻子痒痒的开始擦鼻血:“我日你先人,又是鼻子……”
王柏龄擦去满脸冷汗,跟在刘歭等人身后大步走下草亭,来到安毅身边见他没什么大碍松了口气。
刘歭看到胡子、尹继南已经指挥两百多弟兄铲去路上的浮石搬来十几个石墩猛夯路面,满意地点点头,扶起安毅问道:“鼻梁没断吧?”
“没事,撞得不重。”安毅瓮声瓮气地回答。
胡树森松了口气,随即黑下脸严肃地责备道:“开车的兵尽管有错,你也不能打他啊,你自己打了还不够,还让弟兄们一起打,把人打得都认不出来了,你真是……”
安毅愤怒地指着下方二十余米蜷在地上哼哼呀呀的孬兵,无比气愤地大声说道:“如果他只是开车出错,老子根本就不会揍他,他开个破车经过老子面前,竟然吐了老子一脸的浓痰,真他娘……唉!算了,现在想起来还是这孙子命大,要是他不吐我一脸,我就不会发火看过去,就不会注意到车子打滑后遛,也就不会反应过来上去救援了,!这什么破事儿啊……”
刘歭等人面面相觑,全都笑了起来,这个说“好彩”那个说“那孬兵一口浓痰还吐对了”,觉得这事那么的有意思。
王柏龄上前拍拍安毅的肩膀,连说三个了不起,安毅则虚心地承认自己打人不对请长官们宽恕,一句话就换来王柏龄的满脸笑容。
十余分钟过去,随着那个倒霉的孬兵被抬进另一辆车,载重车队也安全地通过这段险道,长官们的专车也陆续到来。
送走了王柏龄等军部长官,安毅上前一把拉住即将上车的胡树森,指指下方站在路边浑身被汗水湿透的蔡光庆,低声下气地哀求:“参谋长,这段时间的施工全都多亏了掌握爆破技术和炸药装填量的蔡光庆,没有他哪有现在的成绩?咱们两百多弟兄就是脱光了没日没夜的干也不行啊,说不定还被炸死几个不吉利呢!”
“把你的脏手拿开,老子中午刚换的衣服,没点讲究。”
胡树森说完钻进车里关上门,就在安毅满脸失望的时候再次开门伸出大脑袋:“你那点小伎俩还想瞒我,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以为就能打动我?下次再这样看我不收拾你……明天写个申请报告通过营里递上来,哈哈,你这小子鬼得很……”
安毅咧开嘴一个敬礼,看到胡树森关上车门缓缓离去,高兴地叫了一声,转向身后的尹继南,兴奋地说道:“光庆这事算是成了,晚上扎营你写个报告,夸完光庆再夸夸胡子,哈哈!”
“记住了。”
尹继南点点头说道:“刚才你把我吓得半死,当着副军长和那么多长官的面你敢把人拖下就打,真担心治你的罪。”
安毅叹了口气:“当时老子又气又急,哪里还想到什么军长?后来钻进车里才看见上方草亭子里的一群长官,这才没继续揍车里的另一个。唉!总算熬完这段最难的路了……继南,老子现在突然不想当工兵了,一个会开点车的泼皮也敢往老子这个工兵连长脸上吐痰,丝毫不念着咱们辛辛苦苦给他们搭桥修路,一个个以为自己是主力团的就拽成那样,根本就不把咱们工兵看在眼里,别看咱们得到奖赏,可回想起一个多月来的一幕幕,我就觉得没啥奔头,在全军上上下下的脑子里,工兵的地位还是很低啊!”
尹继南笑道:“别说这个,先把咱们的事干好吧,我相信大哥不会干很久工兵的,哪怕干工兵,也是你麾下有工兵,我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