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真舒服啊!”清晨慵懒的阳光透过窗台照在身上,我尽力的伸展着身体,享受着难得的舒爽。
这舒爽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终于结结实实的睡了个饱觉!外面隐约传来的响器吹打和阵阵的嚎哭之声。
给这本完美无瑕的清晨,多添了一丝哀伤,今天······是烟爷出殡的日子······
不知不觉七天了,这七天我都没有出过家门,一直呆在这个从小长大的院子里,虽然认真算起来,距离上次离开也就是几个月前,可是这些天的感受却仿佛是离家多年的游子,重归故里,一切都是熟悉而陌生的。
“唉呀妈呀,孙禹啊,你又该那儿装葱呢!”老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痒痒挠里跑出来,小心翼翼的缩在床边的角落里,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虽然人·······啊不,应该说是鬼傻了点,话痨了点,不靠谱了点,惹人烦了点,不过还真是个讲义气的主儿。
原本按照二叔的安排,以这家伙当鬼的火候,在崂山门里受供奉做护法阴仙肯定是不够格的,所以就想着让我来供奉他,做个护身仙儿,可是这个家伙竟然看不起我,死活不愿意。
可是自从那天给盘踞村庄的亡魂做超度法事的时候,我救了他一次之后,这家伙竟然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直接跟二叔拍着胸脯子保证,今后绝对不离开我一步,有他一条鬼命在,就一定保我得道成仙的那天。
话说得道成仙啊,虽然那天接手二叔完成最后的超度仪式之时,突然福如心至,道心通透仿佛有了顿悟之感,但那却只是一种飘渺无望的感觉,不要说去追求,让我这会儿再回想,已经是连一丝都抓不住了。真的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唉······你想什么呢?俺说你们叔侄俩也是真有意思,明明是让人家给从头算计到尾,结果一个为了给人家擦屁~股搞的自己脱力昏迷,一个还上赶着去给个魂飞魄散的躯壳操持丧礼!实在是搞不明白你们脑子里装的什么,要是按着俺的脾气·······”
老嘎子张牙舞爪的又把别在腰上的两把“镜面匣子”给拔了出来。“啪!啪!一枪一个都给撂倒喽!”
对于老嘎子这爱扯犊子的毛病我也只能抱以无奈,不过幸好一直有思思压着,这家伙收敛多了,至少没有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装模做样的先把我骇了个七荤八素!
不过老嘎子说的,我也确实无话可说。
七天前的那个晚上当我点燃了最后的“送神符”山,眼看着最后的神迹显现,那冲天的火光的仿佛烙印在了我的心头,有一瞬间我好像真的看见那道火光直通九天。
只是在那之后我也跟二叔一样,昏睡了过去。
是一直呆在堂屋为老烟爷守灵的刘家老大,将已经不省人事的我和二叔,拖到了偏房,这一觉直睡了一天一夜。
再醒来时,这个深山中的小村庄似乎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一直以来的守护者,那个说一不二的烟爷,已经变成了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我和二叔醒
来时,院子里早已是一片嘈杂,全村上下只要是能动弹的,上到耄耋老人,下到总角孩童,全部都在刘家的院子里,忙里忙外,人人都想为这个已经没有了生气的老人再做点什么,因为他这一生为这个村子,为这村里的人做过太多太多!
人们的面容上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因为按照老理儿,到了烟爷这个年纪不在的,叫“喜丧”。
人家之有丧,哀事也,方追悼之不暇,何有于喜。而俗有所谓喜丧者,则以死者之福寿兼备为可喜也。
意思就是说,家里有人去世了,而死者是德高望重,福寿双全者;家族兴旺;年纪在八~九十岁,这样的死者葬礼可谓喜丧。儿孙们就不会那么悲伤。会停灵七日大摆宴席,招待亲朋好友。
宴席早已经在打谷场摆了起来,吆五喝六,划拳灌酒,拖儿带女,扶老携幼的吵闹声,传遍了附近的每一个山头。
突然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我和二叔,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仅仅是刘家老大站出来说了一句:“我们家的事儿,已经解决了!”然后就结束笼罩在这个村庄之上几个月的“阴云”!因为烟爷的大事儿足够吸引去这个原本宁静的山村里,朴实村民的所有注意力。
大家并没有特别的在意,那在昏睡中度过的时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或许这在很多人眼里会觉得非常奇怪,但在我看来这才是正常的。
因为在这样的村子里时间或许并不重要,因为需要时间去争取去奋斗的人都已经走出了村子,留下的这些人时间对于他们来说要么是用来算着离如土还有多久,要么就是又去哪里疯玩儿了一阵天。
眼前的大事儿只有一件,妥妥当当的把烟爷送走!
吃饱喝足之后的我和二叔很自然的就成为这件大事的一份子,因为我们也是在这山村里长大的,这山村的一草一木都受到过堂屋里躺着的那个老人的照拂。
唯一让我感到遗憾悲伤的是在去堂屋祭拜过烟叶出来之后,二叔说的话“该死的人不敢死,死了的人不想死,如今什么都没有剩下,就不同怕死了!”
我明白二叔的意思,因为从那晚我第一眼看见烟爷尸身那一刻开始,就没有见到过烟爷的魂儿,这只能有一个解释,烟爷······没魂儿了·······
他彻底的从这个世上消失了,生死对他来说都没有了意义。
灵堂,贡品,清香,家人的悲伤,村民的爱戴,这片山村的未来,对他来说都没有了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