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尚未五岁,他十岁刚满。
她从小失去亲娘,而他从小父母双亡。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或许是因为她当初那脆生生又带着软软糯糯的童音,五岁的她天真不知世事,十岁的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名利地位。
所有的人都认为他生带不祥,甚至连族主都嫌弃,以探亲的名义将他送到青州的娘舅家,可惜,就算是亲娘舅,对他也还算好,可终究抵不过他的枕边人。
当时若非她将他带回城主府,或许他早就已经客死他乡,又怎么会遇到这位薛家的老祖宗,从此身份大变,地位大涨。
可是十年,他却从未忘记当初那个宛若糯米团子般的女孩儿。
薛巿早已经习惯他这个样子,只胡老摇摇头,却不想九儿那丫头与这薛家小子居然还有这这样一番纠葛,只是九儿已经嫁为人妇,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薛遥闭上双眼,在心中长叹一口气,她终究是忘了,他们之间的美好,他们之间的过往,独独留下他,一个人担着两个人的回忆。
忆儿,忆儿,你当真记不得遥哥哥了吗?
“爷爷,薛爷爷,妖孽男,吃饭了!”,沐九儿与云岫两人端着托盘出来,看着那慵懒靠在一处的薛遥,不禁气打一处来。
薛遥睁开眼,看着那个与云岫一起忙碌的沐九儿,记忆又回到十年之前,罢了终究是回不去了,如今的她过得很是开心,那些记忆,只要他记得就够了,她,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那一双白衣,男的俊女的俏,虽然忙碌着,可从那偶尔的对视的眼眸却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情分,只要她过得开心便好。
虽然不断地安慰自己,可左胸腔里为何还是隐隐作痛。
“遥儿尝尝,九儿的手艺可是不错的!”,薛巿替薛遥夹了一筷子的青笋,轻声提醒道。
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尤其是这个丫头,她的命格已经变得越发的奇怪。他仗着年轻时曾学过几手奇门遁术,可对这丫头却越来越看不懂了。
“嗯”,薛遥看着碗中那青翠欲滴的青笋,拈了放在嘴中细细嚼着,这是她做的菜吗?早就有耳闻,兰州城主之女刁蛮跋扈,是个只知道花痴的草包,她怎会有这般手艺,又夹了一筷子,“忆……九儿的手艺果然不错!”
沐九儿身子一顿,狠狠地瞪了一眼薛遥,“没听说过食不言,寝不语?”
话音刚落,在看到胡老和薛巿同时投射过来的目光时,面色微微泛红,心中有些恼怒,她自认对情绪的把控一项非常到位,可为何这个妖孽男总是能轻易挑起他的怒火,明明只是一个眼神,一句话,也能牵动她的心扉。
觉察到沐九儿的反常,云岫桌下空出来的左手轻轻握住沐九儿的手,对着她温温和和的一笑,挑了她喜欢的青菜放在碗中。
心中却是晦暗不明,他与她朝夕相处近半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九儿,当真这就是自己失败的原因吗?不过是个刚认识半天不到的人,居然也能这样牵动她的情绪?
沐九儿对着云岫微微一笑,将他夹过来的菜一丝不剩的吃掉。
明明是非常的一幕,可落在薛遥的眼中确是两人之间的脉脉温情,他们两人的感情已经浓到如此了吗?他可没有忘记当初在荣德商会拍卖会场的时候,这个男子也是那样旁若无人地拥着九儿,心突然一痛,看着云岫眸中充斥着复杂,羡慕,嫉恨,甚至带着些许不甘。
胡老在心中摇头,薛巿也叹了口气,当真是场孽缘啊。
一桌人各怀心思,明明是一桌美味佳肴,可偏偏大家都食不知味。
【第二节拿下云山】
“爷爷,今个儿下午九儿想去城主府一趟!”
吃过午饭,白晓带着已经消失许久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的如烟将满桌的残羹冷炙收拾好之后,沐九儿低下头,这才轻声说道。
不知为什么,自从茹雪阁回来,她始终觉得那个妖孽男对自己的态度,有着若有似无的变化,甚至其中那眼神中隐隐带着的灼热让她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索性现在也拿到了足够的银钱,她也该去找云重拿下云山了。
不说其他,这云山是她立足在这个时代,这个国家的最后依仗;她无法解释自己与原身为何不同,更不能用简单的失忆来解释自己的性情大变。
隐隐的,她能感觉到自己这平静的日子只怕是不长了。
原以为,只有一个云岫倒也罢了,当是为那原身偿还这一笔孽债,也当时全了她霸占人家身体的愧疚,可越是接触下去,发现云岫其人越不简单,原以为还能有个单纯的,谁知胡老竟然也与这原身有了牵扯。
虽然占据了这具身体,可她却不想担负不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
说她自私也好,逃避也罢,她就不是那块料。
“去找云小子么?”,胡老意味深长地瞥了云岫一眼,“傲之那孩子老是闹着要去见他的小姑姑,九儿去一趟也好!”
顺着胡老的视线,沐九儿看到自己身旁的云岫,大概知道胡老的意思也只顺着他的意,“嗯,那我待会儿便让白青送我过去,另外那张广送来的什么玉器古玩的,爷爷们有看得入眼的经管哪去,那些个劳什子的东西搁在九儿这一届农妇手中,那才叫暴殄天物呢!”
胡老嘴角微微上扬,这个丫头啊,“知道了,你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