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玉,我们现在去哪儿?”
沈含玉的眼定在前方不远处的纸鸢上面,抬头看看碧蓝如洗的天空,又看看身边正拿期待眼神看着她的司承傲,勾唇一笑:“我们,去放纸鸢吧!”
司承傲差点失神,因她那难得一见的淘气眼神与调皮笑容——她是鲜少露出这种神情的,她笑,对外人如司昱之或者方才的李老头时,总是谦虚有礼,对讨厌的人如太子等人,眸里则会蒙上一层冰霜,而面对他时,她没有防备,却也只是温柔纵容的笑……
从没有,她从没有这样笑过……
“承傲,发什么呆?”沈含玉有些迫不及待的将司承傲拉到买纸鸢的店铺前,这才发现他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呃……”司承傲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恼怒,那是针对他自己的!眸光微垂,再抬起眼来,里面又是纯净一片:“你刚刚说什么了?”
沈含玉瞪他一眼,没有追究他短暂的失常:“我问你喜欢什么样式的纸鸢?”
放纸鸢?那是蠢小孩才会玩的玩意儿吧?“我们……我们不是没钱了吗?”
笑脸相迎的店主立刻警觉了起来,防贼似的盯着他们。沈含玉淡瞥他一眼,径直挑了一只好看的粉蝶举到司承傲面前:“这只好看吗?”
“好……看!”真的要陪着她去放纸鸢?他垂下脸庞的嘴角不易察觉的下垂着。算了,反正在她心目中,他本来就是“蠢小孩”!
正文 第九十八章 放纸鸢
“老板,我要这只、这只、还有这只……一共多少钱?”她一口气挑了七八只,同时听见荷包高唱起了弹尽粮绝的挽歌。
“含玉,我们只有两个人哦!”司承傲想,他似乎有必要提醒她一声,明明已经没钱了,还将这钱花在这上头,图的是什么呀?
沈含玉不理会,只深深呼吸,然后噙着微笑,抓着他的手大步往前走:“走吧——”
蓝天白云的晴朗好风光,湖面波光点点,宛如一面明镜,倒映着百花争奇斗艳的胜景。天际掠过一只绘着彩蝶的纸鸢,飞的那叫一个跌跌撞撞、那叫一个东倒西歪——
让放纸鸢的人由先前的兴高采烈跟着摇摆不定的纸鸢而变得惶惑不安了起来:“稳住稳住呀,求你千万不要再掉了……”
在它左侧,一只稍大的猛禽纸鸢,同样高高低低左左右右东倒西歪的飘荡着。线那头的人还来不及惊呼出声,那只猛禽纸鸢咻的一声摔落在地。彩蝶儿也没能幸免,紧跟着猛禽坠入草丛中……
“呀,又破了——”高大身躯跑了过来,捡起地上支离破碎的纸鸢,很有些惋惜的说道。
她带他来放纸鸢,原以为她放纸鸢的技艺超群,结果……她与他,不过是半斤八两!那她坚持带他放纸鸢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可不认为,她尚未脱离天真稚儿的行列!难不成,因为他尚“稚嫩”,所以她认定他一定喜欢玩这个,便强拉着他来了?嗯,这个猜测倒很有可能!
沈含玉跟着跑了过来,瞧见同样支离破碎的彩蝶儿,惋惜不已:“真奇怪,它刚刚不是已经飞上去了吗?”
掉下来干嘛?贪恋人间美景呀?害她白白欢喜了一场,嗟,浪费她的表情!
司承傲真想回她一句:刚刚它只是借着风力飘荡上去了,那不叫飞!真可惜了她方才又叫又跳的欢呼劲儿——他又看到了她不同以往的一面,她并非永远稳妥沉静、风韵秀雅,她也可以天真欢快的宛如不解世事的小姑娘,只可惜,这种姿态并不多见。
“含玉,你不会放纸鸢哦?”会放的话也不会连续折了好几只纸鸢。
“不会!”沈含玉随口答道,有些心疼的看着摔得粉碎的彩蝶儿:“我从没放过,我也……没机会放……”
从没放过?没机会放?司承傲看着她忽然染上轻愁的小脸,微挑了剑眉,只是弧度很轻,轻到完全看不出来。公主的责任不就是吃喝玩乐吗?赏花扑蝶放纸鸢,这不是身为一个公主的强项吗?
他经常看到皇姐皇妹们衣着漂亮光鲜的御花园中玩耍嬉戏,只要是吃喝玩乐的事项,她们比谁都厉害。可是,她却说,她不会……他很想知道,她那公主是怎么当的?难不成从小便开始了尔虞我诈、步步为营、步步惊心吗?
他的双眸倏地一沉,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懊恼轻蹙的眉头,她逼他娶她的时候,她与那大祭司的谈话,她当时怎么说的?是了,她说——
如果我说,我要你送我回去,你做得到吗?
他那时没有深究,可是现在想想,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很不对劲……送她回去,回去哪里?她本来就在深宫内苑中,还想回哪儿去?
她会说那样的话,是因为,她根本不是公主?但这个可能性并不高——琉毓国国主对她宠爱有加,若她不是公主,她凭什么得到她父王的疼宠?那么,那句被他忽视过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你是公主呀,怎会没放过纸鸢?”他挨近她,递上最后一只蜻蜓纸鸢:“我皇姐皇妹还有后宫中的嫔妃们都很会放的……”
沈含玉下意识的接过他递来的纸鸢,唇角漫出一抹苦笑,可惜,她不是公主,她,从来便不是公主啊!“你放过纸鸢?”
司承傲撇撇唇,这么幼稚的玩意儿,谁会玩?心里不以为然,面上却是天真纯然:“小时候,母妃曾带我和十三哥放过纸鸢,不过那时我还小,只能看着母妃和十三哥玩……后来,母妃去世后,便再没人带我放过纸鸢了!”
“你那时候,几岁?”沈含玉下意识的问。
司承傲伸出一只手:“五岁!现在,母妃长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