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这些壁画主要是依赖画面来传递内容,文字只是一种补充;其次,这种古老的文字和汉字一样,是由图案演变而来的,字与字之间甚至不能连续成句,只是用简化的图案来表达和描述事物。只要他们对比图画略作联想,倒也不至于完全不懂。
和张真人猜想得差不多,从图腾来看,这些内容的确和西王母国有关。据说西王母国发源于西南,难道他们和远在东北的长白灵脉有关系?上古时代的事情,本就无从去推断揣测。曾经的西王母国现在已经是一片无际的沙海。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张起灵一路观摩,在中段便寻到了吴邪所说的换魂术,正要将火光凑近一些,脚下却一阵异样。
是一只燃尽的火折子。
吴邪也注意到了,他将火折子拾起,仔细看了看,道:“小哥,可能有其他人来过这里。”
这火折子是他当初剩下的,明明装进包袱里了。那时候洞口很宽敞,白天洞里虽然昏暗却不至于无法视物,并不像现在需要火光。可是如今包袱也没了,火折子也被用尽了。
张起灵却摇头,笃定地道:“是我。”
张起灵又走了几步,试了试位置,果然皆符合自己习惯。他将推测一一道出:“是我留下的。我醒来见你气息微弱,就推测必是与这里记载的西王母国巫术有关,所以在此寻找救你的方法。”
掌门是在外面找到重伤昏迷的他,也就是说他离开了这里。那么他很可能是找到了办法,但是在下山的路上换魂术的其他效果发作,他就此失去了这一段的记忆。
“原来如此。”吴邪喃喃道。听张起灵如此说,他不禁心生希望,难道他真的还有办法复活?
胖子高兴地道:“小哥这么靠谱的人都说了,我看这回是没问题了。听说你家很有钱,等你回了魂,可别忘了请胖爷好好吃一顿。”
吴邪笑说钱塘名菜第一道就是爆炒何首乌,胖子你可有兴趣?当然是开玩笑,和这胖子抬杠已经成为习惯了。
事实上,吴邪表面虽然平静,心里早已紧张得要命。从回到这里起,青年就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始终不大敢相信自己居然还有复活的可能。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胖子说的对,小哥绝不会凭空编瞎话来骗他,即使是安慰人也不会。这个人承诺了,就一定会拼死去做,就像三年前,他连人都忘记了,却还是执著地寻找。吴邪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过于乐观,可是这样的情况下,他没有办法不期待。也许这一次真的能长长久久,能……吴邪忙收敛心思,告诉自己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换魂术吴邪毕竟亲身操作过一次,他把自己懂的部分一一给张起灵解释,又指出当初觉得模棱两可的部分,节省了不少时间。因为壁画是延伸的,他们每隔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往前移动一段,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深。充沛的灵气从深处传来,同时还有凉意。
再往下走就要到灵脉附近了,吴邪突然想起一件事。时隔三年,如果他的身体还在,大概也不会好看的,到时候小哥只怕又要自责。于是他放轻脚步,趁着张起灵不能分神的工夫,独自向洞穴深处走去——反正万奴王已经被封印,这里应该不会有危险了。
一刻钟后,指尖传来的拉扯感让张真人从壁画中回神。红线竟已不知不觉的绷紧了,张起灵心一沉,快步向洞内寻去,没走几步就听吴邪的呼声传来:“小哥!”
张起灵脚步越发急促,片刻已顺着红线来到洞内深处,却见吴邪正慌里慌张地往回跑,一转弯便和张真人装了个满怀。
“小哥不好了!我不见了!门也不见了!”
张真人一怔,这才明白吴邪说的是他的肉身。他随着吴邪下到洞内,总算知道了吴邪惊慌的缘由。这里和吴邪形容得一样,是个十分空旷的洞穴,四壁皆是岩石,理应漆黑不见五指,但是岩壁上不知为何结下一层厚厚的紫黑色冰霜。冰霜蔓延到洞口,反而折射进了些许光斑,在四壁上莹莹闪烁,诡异又绮丽。
这洞虽大,却没什么障碍,一眼便可看清全局。的确如吴邪所说,没有吴邪的肉身,连青铜门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难道不是这里?可是外面的壁画明明没有错呀,灵脉的气息也……”吴邪一怔,突然又想起几点可疑之处。当日张起灵说过,通向灵脉的道路并不止一条,也许他们是绕到灵脉后面来了?至于温泉,地下水相通并不奇怪,也许原本就不只一处,壁画也是可以仿造得一模一样的。吴邪顿时有些丧气,大概是刚才跑得急了,这会人也有些晕眩。他扶着额头,叹息道:“小哥,我们大概是找错了。”
张真人没说话,只是缓步走下台阶,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四周。这里的确很奇怪,除了灵脉的气息,似乎还有另外一种邪气,就好像是……
张起灵走到冰壁边缘,略微观察。忽地,他脑中闪过一个猜测,脸色顿时一沉:“吴邪,别动这里的东西!”
吴邪正觉头晕,手已经不自觉地扶了过去,听到喊声时已收回不及。碰触到冰壁的一瞬间,吴邪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指间蔓延,飞快地遍布全身。像是着魔一般,他心头瞬间闪过无数负面的情感,憎恶,仇恨,厌弃,愤怒……吴邪觉得头痛欲裂,他搞不清自己是怎么了!身体里仿佛有别的灵魂在争夺意识的支配权!不可能,他只是魂魄而已,连身体都没有,又怎会再被附体……
“吴邪!”张起灵飞快赶来,运起真气覆上人参娃娃心口。上清真气入体瞬间,沉重的感觉骤然减轻,那股邪气退出体内的同时,意识伴着一股剧痛回归。吴邪喉头一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张起灵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这是……
吴邪全然没注意到那人的脸色,他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血迹,突然感到一股难言的情绪。血,有多久没见到了?原来他这具身体里居然还能有这样的东西。在方才的一瞬间,他仿佛又重新找回了为“人”的感觉。吴邪几乎忘记了疼痛,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他激动地握着张起灵的手:“小哥,我……我……”
可是张起灵脸上却没有半分欣喜,他的声音似乎比这一室的冰晶还要寒冷:“为什么不说?”
吴邪从没见过小哥露出这样表情,他愣了愣,看向自己已经呈半透明状的指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