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站着的,是上了年纪的,距离自己稍远一些。因为视线还没恢复,看不清楚容貌,只觉应该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垂着双手,一副恭谦的模样。
而那个坐着的年轻人,此刻就紧挨在我的身旁。用他的手臂,动作无比自然的将我紧紧圈在他的胸前。
“凤渊?”
开口的一瞬间,异常嘶哑的声音,刺耳的如同在锯木头。即便是我自己,也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
浑身的关节好像生锈了一般,我动作艰难的仰起头,用依旧十分模糊的视线,朝上方揽住自己的人看过去。
在对上那张熟悉的,如刀刻一般的薄唇时,顿时觉得眼眶一阵胀,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悸起来——凤渊他,回来了么?他把我从那个充满噩梦的地方,救回来了么?
然而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个美梦就无情的幻灭了。
就在我刚刚喊出这个久违的,让我觉得无比安心的名字之际。上方揽住我的人,他一头如烈火般刺眼的酒红色短,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硬生生闯进了我已经差不多恢复清晰的视线中。
“怎么会是你?!”还来不及溢出眼眶的泪水,和即将松懈下来的嘴角,在看看清楚眼前这个人的容貌后,一瞬间全都湮灭在了冰冷的空气里。
“为什么不能是我?”察觉到我脸上一系列表情的变化,闫重烈不悦的拧了一下眉头,沉沉的问了一句。跟着将手中端着的碗,递到了那个站的稍远一些的老者手中。
做完这一切之后,才重新垂下眼睑,阴冷的目光一顺不顺的落到我的脸上,似笑非笑的问:“看到我,你好像很失望?”
岂止是失望,简直就是绝望透顶!
“放开,别碰我!”我没有理会闫重烈的话,兀自咬牙切齿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丝沙哑的声音。也不等他答话,便开始激烈的挣扎起来,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然而仅仅只是动弹了一下手指头,剩下还没来得及出口的斥责,就立马变成了“咝咝”的抽凉气声。
从指尖和手肘处传来的,如同用刀片在活生生剐一样的剧痛,瞬间让我的后背沁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即便没有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惨白的跟鬼一眼。
“呵!果然,一醒来就又变成了一只挠人的小野猫。”见我要有要挣脱的意思,闫重烈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手臂一紧,用更大的力道将我箍在他身前,一动也不让我动,“早知道这样,我便不救你了。”
“让你一辈子留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自生自灭罢了。”
“救我?”呵呵!当我叶小鱼脖子上的脑袋,是用来做摆设的吗?
“那我如今,变成这个样子……”脑海里毫无征兆的跳出了那张在镜子里看到的脸,我吃力的扯了一下嘴角,无声的笑了:“是不是还要感谢您的出手相助呢,闫王大人?”
看着此刻房中的场景,回忆着醒过来前他们之间的对话,再想到当时晕过去的前一刻,那个突然闯进来的身影。我大概也能猜到,闯进地牢的不是别人,而正是闫重烈。也应该正是他,将我带离了那个充满噩梦的地方,送到了这个陈设颇为奢华的房间来医治的。
但那又如何?我虽然不明白他和冥后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可是我不会忘记,自己之所以会落到这个田地,是拜谁所赐!
如果不是因为闫重烈几次三番刁难,将我抓到他的府中,冥后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对我下手?
即便我不知道,当初在闫重烈将我抓到府中之后,具体又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出于何种目的,为什么要特意去地牢里救我?或者说,我完全不清楚,他跟冥后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或分歧,以至于让他做出如今这样的举动?
但这一切,都丝毫不妨碍,他们母子两人,就是一丘之貉的事实!
“这位姑娘,你这就错怪闫王大人了。”结果我话音刚落,闫重烈还没有说话,反倒是站在对面的那位老者先开口了,“如果不是闫王大人及时找到你,又召我来替你医治,恐怕再晚一些,你的两只手就都保不住了。”
“是么?”因为挣不脱,我被迫靠在闫重烈的身上。
听了老者的话,我凄凄的苦笑了一声:“这位老先生,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假如有一个人,先是狠狠的捅了您一刀,然后再慷慨的施舍您丰足的银两去医治,那您是不是会将那个捅了您一刀的人,当做救命恩人一般来感恩戴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