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生拿了外套披在身上,转身推开门,木门在夜里发出一轻响,没有惊动任何人。他跨出门后,向身后看了一眼,在门外靠近门口的角落里,一个几寸高的白色小人乖乖巧巧的蹲坐在那里,正仰着脸看他。
陆生歪着头和它对视,眨了眨眼,是三之口,在奴良宅里随处可见的不知真身是什么的小型妖怪。
“不要告诉其他人。”陆生告诫道,随之身形如水波般晃了晃,在黑暗里晕成团滴入清水的墨,慢慢消失不见任何踪迹。
三之口无辜的歪过脑袋。
片刻后,陆生出现在不远的一座山间,正值夜半,暮色深重,幸运的是月色透亮,如一泓清泉莹莹照射在山中的树林间。
他在刚来到这个世界,以意识体寄宿在这个世界的‘奴良陆生’的身上时,便经常在夜晚【陆生】睡下的时候,借用他的身体到这里熟悉妖力。
他不知道他会在这里停留多久,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就离开,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年,也许就是下一刻,对于这种没有保质期的产品,他从来都不会寄托希望于缥缈的凭运气。
既然不知道期限是多久,那么就不要浪费任何一点时间。他在这里对妖化形态更熟悉,或许在回去之后就有更大的概率能觉醒妖态。
可惜的是除了在刚来到这里救了奴良鲤伴的那一次,他再也无法在白天出现,就如原情节中的【昼陆生】与【夜陆生】的关系一样,是为了剧情发展,掩饰他在这个世界的出现吗?所以将他包装为这个【陆生】只会在夜晚出现的妖化形态?
这里真的是漫画世界吗?在这片真实无比的天空之外,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这里?
那他呢?他又算什么?if线吗?
他心中恶心的几乎要呕出来,月光下的神情越发冷漠,银色碎发下掩着的一双赤瞳恹恹的耷拉着。
他伸出手让月华落在手心,无形的月光和妖畏混合在一起像水一样越来越浓稠,随着时间流逝,这方空地上幽幽逸散出一种特别的如古酒一样醇厚的醉人味道,那味道极淡,时而聚合显露,时而隐入随处可见的月光,似有若无的一点气味在这片山林间慢慢逸散开。
站在原地的陆生的身影也想是那股味道一样若隐若现,聚散不定,像是一道停留在过去的虚影,先是面孔,然后是手脚,最后是身形,它们都逐渐模糊成了一道月光下的影子,飘飘忽忽的系在原地。
一道无形的波动轻忽扩散开,没有惊动任何山中的精灵,不到一刻整座山都被笼了进去。泥土、树根、地表的杂草、石块、树梢的树叶、枝头颤动的花蕊、都被一种相似的联系连成一个松散的整体,与外界从某一个方面分割开来。
黑夜中,一座山悄然拥有了一个生动的主导意识,这时候有一道风从山腰呼的吹过去,那里的一撮树梢便随着风势哗啦啦的响,乍看起来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却总显得格外灵动。
“呜啊!猫咪老师!”
一个清澈的少年嗓音伴随一声重物落到地上的重响惊叫起来。
夏目吸着凉气拉着地上裸露的树根坐起来,他拉起自己的衣服查看,发现手臂和膝盖的关节处都有很严重的擦伤,在很明亮的月光能够非常清晰的看到伤口处沾上的棱角锋利还染着血迹的碎小石子。
……看着更疼了。
夏目小心把衣袖卷起来,不让它碰到伤口,叹了一口气。
都说不要乱跑了啊,猫咪老师突然睁开眼睛叫着什么“太奇怪了”就“嗖”地一下窜出去,还害的他被绊倒滚下来。
在这样一个荒凉不熟悉的地方,还是大半夜的,夏目抱着自己的手臂被自己想象的可能会突然冒出来的奇形怪状的妖怪吓的打了一个冷战,不、不会真的有吧?
夏目哆哆嗦嗦的想。
他会大半夜出现在这个地方是因为今天白天跑过来学校的一只妖怪,它趴在窗户上很有礼貌的敲了敲玻璃,可是在下课后妖怪就不知所踪了,不过猫咪老师奇怪的竟然说它认识这妖怪身上的气息。
为了不让妖怪第二天继续跑到学校,所以夏目在晚饭后在猫咪老师的指点下走了很远的路到郊外的这座山上。
所以说猫咪老师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
夏目撑着膝盖站起来四下望了望,有些担忧。
老师是去找那个妖怪了吗?
“猫咪老师——”夏目把手围在嘴边喊到。“你在哪里啊——”
“诶?风……变大了?”夏目把胳膊举起来挡在面前,从前方突然吹过来的一阵狂风,一时连眼睛又有些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