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气喘吁吁地跑到毓秀她们面前,就听巧云说:“你说巧不巧,菊花正在哪儿干活呢。”
“怎么对她赶起兴趣来了,是不是豁出去要争李有才啊。”
巧云脸又阴下来。
“不要再提他。再跟我说这些,我跟你急。”
毓秀赶紧换了话题。
一会来到牲口棚,就见几个妇女正围着锅灶忙得满头大汗。待走近了,果见翻炒豆子的正是菊花。跟别人不同的是,明明热汗淋漓,她却把身子裹得严严的。
春妮和春玲每人抓了一把炒豆,混到其他小孩群中,周围都是她们欢快的笑声和“嘎嘣”、“嘎嘣”嚼炒豆的脆响。毓秀跟巧云正馋得什么似的,又不好意思上来拿。正犹豫不定,烧火的那个中年妇女喊她们:“毓秀、巧云,来,尝尝。别看你们在城里整天大鱼大肉的吃着,未必吃得上新鲜的炒豆呢。”
二人各拿了一小把,热得烫手,便两只手倒弄着,一个劲地吹,惹得在场的人都笑了。
“真是城里娃呢。吃这个得凉下来才脆生。”
二人也不好再放下,待到不甚热了,便塞一个放嘴里,并没有发出小孩子们嚼出的脆响。不过,还是有种醇厚的香气在齿颊间荡漾。
二人说笑着走到一边,又提起上次割豆子时起火的事,笑得更畅快了。
“料豆就这么好吃,还不知那爆豆是什么味儿呢?”巧云有些遗憾地咂着嘴。
“是啊是啊,再有机会,咱也不做饭了,就割大豆去。不为别的,就为吃上爆豆。”
旁边的妇女好奇的目光投过来。
她们止住笑,感觉手上的炒豆不再热,而嘴里的炒豆也发出脆响了。其他的小伙伴还聚拢在那里,吃完又去抓。一个又高又胖的妇女解开怀直接扯起衣服抹一把脸上的汗,然后仍用衣襟扇着,口里还不停地笑骂。
“老娘们炒了半天,还不够你们塞牙缝的呢。嘻,欢欢生马驹,倒像是给你们过生日似的。”说完,把一粒炒豆扔进嘴里,也嚼得嘎嘣脆响,旁边的人笑得更厉害了。
“还说人家呢,自己不是也在过生日吗?”
“不是过生日,是过年呢。过年也吃不上这么好吃的东西。”
“是啊,是啊。难得有一次吃炒豆的机会,就让他们吃个够,早是撑得拉肚子。”
菊花只是埋头翻炒着,一句话也不说。毓秀能看出来,她的衣服全湿透了,仿佛刚从水里爬出来的一样。
那个烧火的妇女话锋一转。“菊花,快休息会去吧。干了一上午了,话也不说,就像几辈子没捞着干活似的。快一边歇歇,也吃上点,没准坐月子的时候还吃不到这么好吃的呢。”
就见菊花铁青着脸,大口呼着气,也不答腔,干得更猛了。其他人也便不再多言,只有孩子们欢笑依旧。
毓秀和巧云心里有些隐隐作痛,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菊花。那个菊花,也够可怜的,生在那样一个家庭,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关爱。还不到二十岁,又成了那个二流子的囊中之物。她的出路在哪里?没有哪个人看得到。岂止菊花,村里人不都是这么一辈辈过来的吗?再反观自己,虽说村民一口一个城里人,但现在,哪里还有城里人的影子?如果说也还有的话,也就是比他们多了一个城里人的名号和向往,仅此而已。
正想着,就见桂爷牵着“欢欢”过来了。二人笑着打个招呼,就来看桂爷打理这匹马。这是一匹英俊健壮的马,干活是把好手,正好农闲了,又立下这么大功劳,难怪村民们跟伺候天神似的。
桂爷又带她们去看了看小马驹,都能眯着眼看她们了,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除了吃过奶还挣开眼瞧瞧,就是贪睡。
没有谁比桂爷更开心的了,为了小马驹的出生,桂爷几个晚上都没合眼,生怕出点什么意外。这可是生产队的一宝,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没法向社员交待呢。
看到春妮和春玲,毓秀忽然想起从家里回来,还没见过二姐呢,就喊她们该回家吃饭了。话音刚落,就听“啊呀”一阵尖利的叫声,正在忙活的妇女都聚拢在一起。
“快,快,菊花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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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了一上午呢,也真够她受的。”
“让她歇,她就是不听。”
毓秀和巧云走上前,还没看清菊花的脸面,一个和菊花差不多同龄的女孩子惊叫起来:“不好啦,菊花姐出血了。”
几个妇女把她移到炕上,她倒下的地方有一大摊血迹。
“快,快去找医生。”
“不,不行,得赶紧送医院。”
毓秀和巧云也走上来,见菊花脸色煞白,嘴巴张得大大的,沉重地喘着粗气。
一会,桂爷套好马车,几个人把菊花抬上车,几个年轻的媳妇也一块跳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