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果然,小金子见了短匕,登时脸色变了,之前的活泼迅速变成了阴鸷,一把把匕首踢到了自己这一伙人脚下,然后躺在地上的四个少年又踢又踹,顿时惨叫连连。
&esp;&esp;周修常看向黑哥,只见他的眉头皱起,似乎没想到这几个少年这么难对付,这么不识时务地吃眼前亏。只见他轻轻叹气,然后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在小金子腿下翻来覆去的少年们,再用锐利的目光看向其他的少年。
&esp;&esp;黑哥再次开口了:“你们留下来是想眼睛变瞎么?还是必须身上要留一点伤疤才能回去?”然后高声吼道,“都他妈滚蛋!”
&esp;&esp;黑哥的话在林子里回荡了几下。一开始,职高少年们没有人动,可是渐渐的,好像春回大地后坚冰结冻一般,顽固的少年们群体中出现了一道道裂缝,接着是一道道壕沟,又好似一块坚不可摧的石头终于在润物无声的风雨中化为碎石散沙。
&esp;&esp;一旦出现了松动,崩溃便随之而来。“跑”成了每一个少年人心头的关键词,十几秒钟后,职高少年们溃散了,手中的棍棒、手电筒之类扔了一地。片刻后,少年们走个一干二净,那骑摩托车的小混混也骑着车跑得无影无踪。虽然有几个好事的少年没有走,也是远远远远地站着,几乎是站到了强光之外,一步也不敢走近光芒。
&esp;&esp;只有韩双乙傻傻地站着。他一声不吱,依然捂着眼睛,偷看着周围的动静。他不走,不前,也似乎不害怕。他也的确有不害怕的资本。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在乎的不是有人敢动他,而是太他妈丢脸了!
&esp;&esp;小金子依然踢打着地上的四个少年。周修常看着小金子的动作,发现他的踢打很有门道,致命的部分要么不碰,要么用力轻微,对于关节稍微用力,对于肌肉则加大力气……看来小金子即便在盛怒中,还有极有分寸。
&esp;&esp;遍体鳞伤的痛苦之下,其中一个少年叫道:“别打啦!我服了!认输!我错了!”他语无伦次,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凡是可以饶命的话都说出来。
&esp;&esp;接着,另一个少年也叫道:“我也认输,我也错了,我也服了……”
&esp;&esp;于是,小金子不再打讨饶的两个,专心打高个子少年和叫沈哥的少年。几个壮汉凑过去,把那两个讨饶的少年拉到一旁,肆意地调戏起来,给他们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esp;&esp;“平常欺负人的时候想到有今天吗?嗯?”
&esp;&esp;“说,都怎么欺负别人的,我们哥几个学一学。嘿嘿!”
&esp;&esp;过了不久,那个高个子少年突然叫道:“不行,我不行了!我靠你妈的!沈鹏!你他妈还是人吗?就看着我这么挨打!你他妈也不求饶!我去你妈的!我替你扛了多少次了!”
&esp;&esp;“我就……不求……怎么地!”
&esp;&esp;“我求!我替你求!你干不过他们的!——喂,我服了,我不玩了!”
&esp;&esp;小金子道:“行啊,你是真服了?”
&esp;&esp;高个子少年道:“服了!真服了!你是特种兵吧?真会打人,比我哥都会打人。”
&esp;&esp;“嘿嘿!”小金子笑了,“你哥是谁?叫过来玩玩啊?”
&esp;&esp;高个子少年道:“我哥死了……去越南参战,死了。”
&esp;&esp;瞬间,小金子的脸色变了。黑哥和一众壮汉们的脸色也都变了。人人脸色凝重,庄严。壮汉中有戴帽子的,也自觉地摘下了帽子。
&esp;&esp;黑哥道:“你哥是哪个部队的?你知道吗?”
&esp;&esp;高个子少年此时勉强坐了起来,点点头,说出了一个部队番号。两个壮汉上前扶他站了起来。
&esp;&esp;黑哥听了高个子少年所说的部队番号,点点头,黯然说:“是,你哥所在的部队被偷袭了,只活了三个,都是残废。你哥要是活着,是个二等功。”
&esp;&esp;高个子少年忽然哭了。刚才他被打得翻来覆去,也没哭。
&esp;&esp;小金子道:“你咋不早说!靠!你叫我下去怎么见你哥!打了战友他弟弟一顿,说出去我也没脸!”
&esp;&esp;高个子少年这时没了脾气,而是一脸羞愧:“算了!我哥要知道我这样,也不认我了。”
&esp;&esp;黑哥道:“说什么呢!告诉你,今天在场的老兵们,你要愿意,都是你哥!”
&esp;&esp;高个子少年大哭道:“都我哥!你们之前他妈的哪里去了?我妈我爸下岗受欺负的时候哪里却了?!现在说什么……呜呜……”
&esp;&esp;周修常和一众老兵们一样,一时心潮澎湃,一时又感到窝囊至极。
&esp;&esp;周修常走到他跟前,道:“你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
&esp;&esp;高个子少年并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就是对方的当事人。他打架完全就是跟着沈哥来的,答道:“捡垃圾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