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朋友:
非常高兴收到你的来信。我一切都好。我也非常想念你。这里的院长嬷嬷安妮·路易斯·霍克伯爵夫人是位非常令人尊敬的长者,我非常喜欢她。我很高兴地告诉你,我已经得到她的允许,完全可以邀请你来这里做短暂的停留。修女院里有专门为客人准备的房间。倘若你愿意,不妨花上一天的时间到达这里,我们可以一起到附近的山谷去欣赏美丽的夏天景色。另外,我也有一个消息想转达给你,这里一位原本负责管事的汉娜修女因为身体的缘故,不得不放弃现在的职位。倘若你有兴趣,也可以顺道看看,院长正为寻找一个适合接替她的人而感到头疼。倘若她觉得你是合适的人,而你也乐意尝试去做与从前截然不同的事,那么我认为这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你的,莉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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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寄了出去,伊丽莎白开始等待朋友的回音。
这个时代,倘若一个绅士或者淑女想办法怎么赚钱,会被认为是一种羞耻的行为,他们天生就该有钱,过着和穷人截然不同的悠闲生活。女性走出家门从事工作,往往也只能担任地位低下的家庭教师之类的职位。作为乡间绅士家庭出身的卢卡斯或者贝内特家的小姐,就算真的穷到快饿死的地步,也绝不可能去做这样的工作——但现在的这个职位却与普通的家庭女教师有着不同的性质。这是一个半世俗半宗教的工作机会,倘若伯爵夫人看中夏洛蒂,而夏洛蒂也愿意接受,那么她只需要发愿为神效力,却不用像正式修女那样宣誓终生保持贞洁——一旦她有机会结婚,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事实上,即便她愿意成为正式修女,修女院也未必会接纳她。没有一定的入院捐赠,想当修女也没机会。
伊丽莎白的等待很快就有了回音。几天之后,她就收到了夏洛蒂的回信。
她的口气比上次显得轻松许多。诚挚地感谢了伊丽莎白,最后表示自己会尽快过来。
伊丽莎白开始愉快地等待朋友的到来。大约一周之后的周二下午,夏洛蒂终于抵达了修女院。
☆、37
让伊丽莎白惊诧的是,不止夏洛蒂来了;随她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乔治·威克姆先生!
当然,他不会出现在修女院,而是停留在山下的罗恩村里。
照夏洛蒂的说法;他似乎已经脱离了民兵团。原因和普拉特的出逃有关。因为两人平时关系密切;据说,民兵团长官曾在普拉特失踪的当晚就向他问讯;而他并未如实回答,这就令他产生包庇嫌疑。正是因为这个,他最后不得不辞职了事——他似乎计划去伦敦,恰好知道卢卡斯小姐要来罗斯特探望伊丽莎白,于是顺道一起来了。
伊丽莎白听了消息,既惊讶,又感到抱歉。显然,他当时没有如实回答,应该就是为了替自己家人争取多一点的时间。现在却因为这个害他丢了饭碗,伊丽莎白觉得实在过意不去。
安顿好夏洛蒂后,伊丽莎白立刻出了修女院,来到山下的罗恩村。
相见充满了愉快气氛。脱去军装的威克姆并没有伊丽莎白想象中的沮丧,反而显得十分轻松。当伊丽莎白向他诚挚道歉的时候,他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从军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我早就打算放弃。正好趁这个机会退出来而已。您完全不必为此感到有任何歉意。”
他的潇洒态度让伊丽莎白相信他现在的心情应该就和他所说的话一样。但是出于关心,她忍不住还是问了句今后他的打算。
“或许会再次去往印度,要是我能有足够好运可以逃过路上的风浪和那里的热病,我就可以继续做做成为富翁的美梦,或许也会去美洲,那里有大片的土地等待开发,当个农场主应该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他呲牙,“当然,前提是我要弄到一笔足以支持我再次踏上冒险征途的本钱。这次和卢卡斯小姐一道来见你,也算是最后的告别。去伦敦后,等我筹足本钱,我就立刻动身出发。”
伊丽莎白说道:“威克姆先生,我只恨我没钱。倘若你不嫌少,我可以借给你100英镑,这是我现在能支配的全部财产。”
她确实只有100英镑。一半是原来的积蓄,一半是贝内特先生在她动身离家前偷偷塞给她的,说是以防万一之需。
威克姆哈哈大笑:“亲爱的贝内特小姐,您肯如此大方地借给我您所有的财产,我已经非常感激了。”他的神色变得真正严肃起来,“但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你也知道,我曾欺骗过不少的女人。倘若你是那些女人中的一个,我自然毫无愧意地接受。但是你和她们不一样。我希望我至少能在你的面前保持住我作为男人的最后一点尊严,请您务必给我这个机会。”他扬扬眉,“你放心,我会弄得到钱的。”
“好吧,乔治·威克姆先生,但愿您一切顺利!”伊丽莎白不再勉强,真挚地道。
“那么临行前,能不能获得您的一个告别亲吻呢?你要知道,这就是我特意不辞劳苦跑到这里的唯一目的!”他又变得厚颜无耻,笑嘻嘻地望着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望天,赠他一个大白眼。
威克姆再次大笑,像个绅士那样抬手触及自己的帽檐,向伊丽莎白行告别礼。
“伊丽莎白小姐,我走了。希望我下次回来的时候,还有机会能再次见到您。”
他说完,转身大步而去。
伊丽莎白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浮上一丝感伤,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仿佛什么事情还没结束……
“等等!威克姆先生!”她忽然叫了出来,“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在您离开之前,您必须要解决它!”
“必须要解决它?”威克姆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重复一遍。
“是的。”伊丽莎白走到他的面前,“关于乔治安娜·达西小姐,您不觉得您欠了她吗?”
听到这个名字,威克姆仿佛吃了一惊,定定地望着伊丽莎白,半晌,终于喃喃地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她现在难道不是正在伦敦高高兴兴地参加社交舞会吗?”
伊丽莎白皱眉,“倘若你觉得这么想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话,您就继续这么想下去好了。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的想法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她现在就在山上的这座修女院里,从去年开始,一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