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风大,卫如苏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掖回耳后。
低头见,只见最上面那张旧年报纸上,头版赫然挂着一张巨幅黑白照片。
那是——卫彦池。
“二选一。和顾念离开这个世界,或者,让你死去的父亲成为这场世纪婚礼最为特殊的宾客!”
身旁的人已经站立很久,林止不放心,开口劝道:“阿城会没事的,不要太过担心。”
同样身着病号服的男人,望着icu里平静无声的人,眼底波澜四起。
会没事的。
那是多久之前?
久到眼前这个躺在那里悄无声息的男人还是个五岁稚童,从手术室里出来的白衣医生告诉他:“手术很顺利,已经没事了。”
他半身是血,浸透军装,守到双目全红,终于等来那人睁开眼睛。
可是结果呢?
来临的是地域的召唤。
他敬之尊之的大哥醒来只为了留下遗言:“安年,青城是你的孩子,那叫——孽种。”
唇畔的笑妖艳到令人惊心:“与她生同衾,死同穴的是我。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活到————”
一世孤老。
以生命留下的诅咒。
是他用那双颤抖着拉过白布遮盖至爱的手,再次送别了至亲的大哥。
那两人双双归天,而他此后被至亲送下了地狱最底层。
见傅安年听进了劝,缓步移回病房,林止暂且放下悬在半空的心,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久违多年的温润语调稍后入耳:“阿城小时候,和我最亲。每次我从部队回来,他都要扑过来挤在我怀里久久不肯下去……”
林止的眼眶霎时红了起来,积满的泪水差一点就要爆发。
两个人在总也走不到尽头的长廊里触碰世上最苦的味道,一个泪落在脸上,一个流在心底。
黎歌现身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凌晨。
面前的男人如此疲惫倦怠,超出了她的预想。
她向病床前靠近的时候,突然听到那人说:“我们都老了。”
她只笑笑:“你还怕老不成?”
“我这里,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她募然睁大了眼睛。
我想要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
“only已经是你的了,你们顾家在港依旧有旧时七分的产业。黎歌,回去吧!”
回去?
“傅安年,我二十多年前就把自己输在了这个城市。你让我,回哪里去!”
“我是将死之人。”她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丝丝万念俱灰的影子。
他的话刚落,下一秒猛烈的耳光就扇了过来。
傅安年在头晕眼花中只听到黎歌哽咽的声音:“你也知道你要死了,我怎么能不留下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