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拊掌大笑道。她没再叫他元昊哥哥,而是改称太子殿下,生疏不少。那日的纯真笑靥似乎还在眼前。到底是时过境迁了啊。他的笑意里,生生有几分癫狂之感。
卫莺紧咬唇瓣,血腥味弥散至口腔,心里对傅允的恨又加深一分。若非他阻挠,元昊哥哥与她,何至于此?
傅允淡笑着上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太子殿下,你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可别让太子妃等的急了。”语气无波无澜,却像夹着冰雪,冷的淬骨。
“……你!”
元昊气极,桃花眼洇出丝丝猩红,恨不得亲手杀了傅允而后快。可到底是无可奈何,只得愤然拂袖而去。
皇后身边的姑姑芷茹悄然退去,把刚刚看到听到的一并禀告了皇后。
纪晓芙戴着鎏花纹凤护甲的手死死攥住酒杯,在尽最大努力克制住心头不忿。
“昊儿的确是有失体统,可这傅允如今是越来越张狂。一个异姓王爷,竟处处压嫡亲皇子一头,实在是乾坤颠倒。眼下这情势,傅允不除,吾儿即便是登了帝位,本宫的心也难安呐!”
“娘娘慧心。可这摄政王手腕通天,排除异己,朝堂上的大臣们纷纷倒戈去他那一边,太子殿下在朝中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皇上又极信任摄政王爷。怕是……不好轻易动他。”芷茹在纪晓芙耳边皱着眉悄声道。
上回派去刺杀傅允的都是个中好手,他离开上京去金陵带的人也不多,是个绝佳的机会。却不想傅允真正的实力在他们预想之上,至于高出多少,没有人知晓。
“哼。”纪晓芙冷哼一声,盯着杯中酒水,两眼微眯,闪过一抹精光,“人嘛,都是会有弱点的。本宫从前瞧不出他的弱点,而今,倒像是有些知道了。”
亮堂堂的烛火映的满屋通明,红彤彤一片。梁柱上挂着深红色簪花织锦,地上铺着一层西夏上贡的金线织就的明黄色地毯,八仙桌上摆放着果盘和两杯交杯酒,银制镂空熏笼往外冒着热气,整个屋子里弥漫着杜衡的淡淡幽香。
雕花大床上坐着一女子,先头坐在喜轿上的得意已经所剩无几。
更漏声声,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过去,喜房外仍没有任何动静,安静的让卫柔的心发慌。涂抹了蔻丹的手指攥紧床上的被褥,尖着耳朵听外间的动静。
心里越来越不安。
“春芳,你陪我说会子话。我,我心里怕。你说,太子殿下怎么还不来啊?这都几更天了。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春芳是卫柔的陪嫁丫鬟,从小就跟着卫柔。卫柔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又极细心认真,做事不留痕迹,帮着卫柔干了不少背着良心的事,很得卫柔宠信。
她走过来,握住卫柔的手,轻声安慰道,“小姐,你别胡思乱想。你生的这么好看,性子又好,太子殿下怎会不喜欢你?就算一时喜欢三小姐,那也是过去的事,现在你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皇家最重忠孝纲常,咱们什么都不必怕,他早晚会想通的。”
一股瑟瑟的风吹进来,烛火摇曳一会,竟然灭掉了。
卫柔戴着盖头,看东西模糊,只是有些光感。眼前突然就变作一片黑暗。她原本不怕黑,只是这新婚夜,夫君还没来,烛火自己就灭了,实在是不吉利。手心里渗出汗来,狠狠掐着春芳的胳膊,春芳就是疼也不敢叫出声。
“春芳,快去把喜烛点上!”卫柔焦急地吩咐道,可春芳并未有所动作,卫柔急得想骂人,“死丫头,还不快去!”
“……小姐,你的手还在我胳膊上。”春芳委屈地道。
卫柔这才松开了手,有些怔愣,她也不知自己刚刚是怎么了,无端就有些恐惧。这婚事是她费尽心机算来的,总感觉并不属于她,像是抢了别人的东西。可喜欢不就是要去争去抢么?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寝殿内重又恢复明亮,卫柔仍不放心,让春芳把开着的窗户都关上了。
这时,门被人一脚踢开,元昊喝的醉醺醺的,跌跌撞撞的进来,差点就撞到了另一侧的门板上。春芳见他来了,心下一喜,忙走过去扶着他,“太子殿下,小姐在这边,奴婢扶您过去。”
却不想被元昊一把掀开,摔倒在地,疼的骨头都要碎了。春芳死死咬住唇,强忍着不哭出来,只是倒抽了几口气。小姐的大婚之夜,她怎么能哭?
他仿似又恢复一丝神智,朝着雕花木床走去。
卫柔虽心疼春芳,却不敢作声,平日里温文儒雅的太子,今日不知怎变作如此模样。他身上酒气熏人,熏得卫柔微微皱眉。许是喝醉了的缘故。
元昊嘴角咧着笑,放着桌上的玉如意不用,直接用手掀开卫柔的盖头,看到卫柔的模样,他嘴角笑意愈发大了。
卫柔只觉这笑意有些瘆人,两手捂住自己的脸,难堪地对着他道,“殿,殿下,这恐怕不合规矩。”心里祈祷他多少能对自己有一丝怜惜。
“不合规矩?哈哈哈,啊?连你都有资格来评价本宫了?你是不是跟他们一样,也看不起本宫?”元昊用手指着外面,脸上笑意逐渐有些狰狞,卫柔吓得往后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