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深深打量她,劝道:“鸾飞,听姐姐的话,速与太子殿下一同回宫,我们向天帝求情,还不至太迟。”
孙仕安亦道:“殿下,圣上痛怒难当,老奴斗胆,请殿下三思。”
太子微微一笑:“你们不必再说,我既已走了这一步,便不打算再回皇宫。内廷侍卫,自此起我已不是天朝太子,你们速速回去,不要胡闹。”
卿尘看着甲胄鲜明护在太子身边的内廷侍卫,心底掠起一阵无由的凉意。
夜天清已经劝的口干舌燥:“殿下,父皇已命四哥率玄甲军封了上九坊,内城九门戒严,即便我放你走也于事无补。事已至此,唯有跟我回去见父皇才好。”
听到夜天凌已奉命调军封锁出路,太子和鸾飞相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恻然。鸾飞惨笑道:“不想我终究是害了殿下。”
太子却神色安然,甚至看向鸾飞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温柔:“一切是我自愿,如何说你害了我?”
鸾飞看了看围困森严的京畿司,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天帝掌心,终于说道:“殿下,你随五爷和姐姐回去吧,只要向皇上认错,皇上会原谅你的。”
太子唇边露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他凝视鸾飞,柔声说道:“春有风花秋有月,岁岁长相伴。”
鸾飞微微一震,喃喃道:“上穷碧落下黄泉,处处与君同。”她闭目抬头,脸上浅笑动人,突然说道:“殿下保重,鸾飞先走了。”说罢长袖一遮,扬手便将什么东西倒入了嘴中。
“鸾飞!”太子大惊失色,猛然伸手去夺,却眼睁睁的看着鸾飞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倒下,他只来得及将鸾飞接在怀中,淡雅如玉的脸上悲绝欲狂,哑声喊道:“鸾飞!鸾飞!”
卿尘不想鸾飞竟会服毒自尽,上前几步:“让我看看她!”
太子却猛的将她一挡:“都别过来!”内廷侍卫得太子令,护卫上前,一牵百动,京畿卫顿时做出反应,四周突然间汹涌暗流,骚动起来。
卿尘急道:“殿下,让我看看鸾飞,或许还有救。”
太子惨然抬头,握着从鸾飞手中抢下的瓷瓶:“这是鹤顶红,不会有救了。”
卿尘定睛看去,那青玉瓷瓶果然是来自宫中,专门用来赐死后宫妃嫔用的鹤顶红。一颗心骤然沉到谷底,她不是大罗金仙,如此情形自恃解不了鹤顶红之毒,一时无语。
“上穷碧落下黄泉,处处与君同。”太子凝望鸾飞生机全无的玉容,突然仰天大笑:“上穷碧落下黄泉,处处与君同!”笑声未绝,仰头便将鸾飞余下的鹤顶红倒往嘴中。
夜天清等面色大变,飞身去救却已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黑夜中精光凌厉,一只狼牙墨羽箭破空而来,赶在所有人之前准确无误的击中太子手中的瓷瓶,“当”的一声爆响,瓶中药汁溅满太子半身,人却毫发无伤。
长箭擦着太子的面颊飞过,插入不远处的石缝之中,京畿卫与内廷军被这一箭震住,安静了片刻。夜天清和孙仕安立时围上前去,半扶半按稳住太子。
卿尘亦帮手接过鸾飞的身子,抬头看去,风驰已到了眼前,夜天凌一身墨色武士服,手执缠金长弓,飞身下马几步来到太子身前。
太子无恙,夜天凌沉声道:“皇兄何苦糊涂?”众人心中此时才涌起后怕,这一箭若是稍偏一点儿,太子便已丧命箭下,那这轼杀太子的罪名,夜天凌如何向天帝交待?此举着实比太子要服毒身亡还来的凶险。
太子木然被团团围住,却不闻周遭人事,只是静静的看着鸾飞。卿尘看了鸾飞情况,纤眉一皱,默然不语。
却不想短暂的停顿后,突然一阵喝骂,京畿卫和内廷军竟有人动起手来,刀枪拳脚,眼见愈演愈烈,局面更添混乱。
夜天凌回头看去,眼底一寒,身形微动人已穿入两阵之间,一道清光闪过,几名动上手的人踉跄着退了开去,空出大片空地。
“造反吗?”夜天凌冷喝道,手底长剑映着月光,如同修罗魅影般森寒。
两边人马同时一静,夜天凌领兵多年,在军中威信极高,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何况“造反”两字,谁人担当的起?他冷冷的看了看仍旧跃跃欲试的内廷军:“李成玉,管好手下侍卫,再有人妄动,莫怪本王无情。”收剑回鞘,又道:“五弟。”京畿卫一向由夜天清统领约束,他不欲越权,只是一抬手,回身去看太子和鸾飞。
随着夜天凌的手势,京畿卫和内廷军突然发现外围阵列了倍与双方的玄衣铁卫,同神武门犒军的威势震天相比,这些战士出现的悄无声息,隐藏在夜色的黑暗中叫人心底陡然一阵恐惧。可以想象如果两边再闹下去,以夜天凌的手段,恐怕谁都讨不了好去。
夜天清方从太子这里脱身出来,对京畿卫喝道:“统统归队,反了你们!”
内廷军统领李成玉摄于夜天凌的威严,亦约束手下莫要再起事端。
夜天凌面色淡淡,对太子道:“请皇兄回宫,父皇深夜难安,你我为人臣子于心何忍?”
太子无动于衷,只是看着鸾飞。
夜天凌俯身下去,问卿尘:“怎样?”
卿尘皱眉,似乎遇到了很难理解的事情,道:“不好说,或许还有救。”
太子闻言眼底猛的掠过一道光泽:“你说什么?”
卿尘抬头道:“如果来的及,或许还能救回鸾飞性命,殿下,就算为了鸾飞,先回宫再做计较吧。”
太子露出一丝讥讽的笑:“你无非想诓我回宫罢了,鸾飞饮了鹤顶红,还有谁人能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