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虬说:“像。确实像。”
莲仙眼里又一次含上了泪花,她轻轻地对大虬说:“那就是老天爷给咱俩的鹊桥啊!”
西天上也飘起了晚霞,红色的霞光映得两个人的脸上都象盛开的鲜花。
这时,他们的头顶上又掠过一群飞鸟,急匆匆地似在赶着回家。
也许是归巢的鸟儿提醒了毕莲仙,她想起心爱的儿子了,于是忙说:“快走吧。璋璋娃不知道哭成咋样了呢。”
刚才沉浸在欢爱的激流中时,他们把别的一切都忘了。然而此时,当毕莲仙想起了儿子暄璋的时候,陈大虬也想起了干哥哥冯天时。
想起天时,大虬心里忽然涌出了几丝愧意。俗话说:宁穿朋友衣,不占朋友妻。天时、天时妈都待自己恩深意重,今日这一场事……唉!往后天时万一知道了,话该……咋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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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冯天时榻上忆旧事 陈大虬床前接重托(1)
大虬害怕天时知觉,天时还是知觉了。
雪是埋不了人的,纸又怎么能包得住火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既然做了那种事,怎么能瞒得了人呢?即就是瞒住了人,又怎么能瞒得了天呢?天也是有眼睛的啊!天看见了是会给天时说的呀!
果然,天时找大虬算账来了。
天时病好了!
病好了的天时也强壮得跟陈大虬一样魁伟,不,他比大虬还要高大雄壮呢。他来找大虬算账时啥话都不说,只拿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大虬。那眼光像带着一万把锋利的刀子,不但一下子剥光了大虬的衣服,而且还剖开了大虬的五脏六腑……大虬心肝脾肺的角角落落都被翻开了摊在太阳光下,所有的斑斑点点都看得一清二楚,任何见不得人的东西都无处藏匿,无法遮掩,无可逃遁。
大虬心里发虚,忙慌慌地说:“天时哥,我不是……不是我……”
他想说,那事是莲仙起的头,是她逗引的我,转念一想,出了事情就把罪责往女人身上推,你陈大虬还算个男人么?不!你不仅不算个“男人”,甚至“人”都不是了,连一丝人味儿都没有了!于是又说:“是我……都怪我……”
天时仍然不言不语,仍然只是拿眼死死地盯他。
天时越是不说话,大虬心里越是虚得利害,只好承认说:“不怪莲仙。都是我糊涂油蒙了心,做出了对不住你的……”
冯天时突然咧开嘴笑了,先是微微地笑,慢慢地就变成了大笑,狂笑,笑得就像他们在庵房时听到的狂风。狂笑声中,天时举起了手掌,那手掌顷刻之间又变成了一座望不到顶的大山,而在那半山腰里,*的毕莲仙正挥动着手臂向他跑来,他刚要向莲仙呼喊,那大山忽然震动了,摇晃了,崩裂了,巨大的石块带着霹雳闪电朝莲仙砸了过来,整座大山也朝着大虬压了过来……
大虬“啊呀”一声,扯开喉咙大叫:“莲仙快跑——”
有人在摇晃他的身子,问他:“你咋了?你咋了?”
大虬睁开眼睛,看见了自己的媳妇罗英,才知道刚才做了一个恶梦。他问罗英:“我刚才喊啥了没?”
罗英说:“你喊‘莲仙快跑’。你梦见啥了?”
大虬含糊应道:“没梦见啥。你睡你的觉。”
罗英侧过身子,很快就又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大虬却再也睡不着了。回想着刚才的梦境,白天庵房里灵肉燃烧的欢愉渐渐被越来越沉重的愧疚和懊悔所取代。他真不知往后该咋样面对忠厚而友善的冯天时。天时也是男人,男人都有男人的尊严,一旦哪天他“扫”着了风声,知道自己视若手足的陈大虬跟他的妻子有了那样的事情,侮辱了他的人格,践踏了他的尊严,他还会再把陈大虬当作亲兄弟一样看么?陈大虬还有脸面在他的眼前立扎么?
懊悔和愧疚像涨潮时越来越猛的海水,澎湃着,汹涌着,一浪又一浪拍击着陈大虬心灵的大坝,而大坝似乎缺少坚硬牢固的基石,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因而他不能不感到惶恐与悚惧。但是,当惶恐悚惧萌生的时候,毕莲仙那张美丽而又勇敢的面庞又十分生动地在眼前闪了过来,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流淌着满足,甚至,充满了感激……
站在天时一边看,大虬确乎是犯了罪。但若站在莲仙一边,大虬似乎又积了德。那么到底……
不知不觉,天亮了。
大虬起身穿衣后,想到的头一件事,就是立即再赶到县城去。毕竟昨天离开医院时,天时的病仅仅是“有所好转”而已。如果说昨天暴风雨中的冲动亏欠了天时,那么往后,大虬必须以对天时百倍的关爱来回报,内心的不安才能稍稍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