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敛闻言大笑。
“守甚么寡?守谁的寡?”她吊着眼角扫了张和才一眼,“谁要给你守寡,呸。”
放开缰,张和才忍不住掐了掐眉心。
他无力道:“七娘,你还是别跟来了吧。”
李敛笑嘻嘻道:“我等着看好了院子吃你一顿呢,为甚么不来啊?”
张和才无言。
二人静了片刻,李敛环着手歪头看他,马尾在脑后摆荡。
她道:“哎,老头儿,今天就定了吧。”
张和才蹙眉道:“……再看罢。”
李敛也蹙眉道:“再看甚么?我看第二回看那个就很好。”
张和才翻了个白眼,哼哼着道:“嗯——你看哪个都好,那屋子梁神仙不说了么,西角儿不干净,老头子身上阴气,不敢叫去住。”
“那隔街姥姥巷边上的地角不挺好么。”
“那边儿路远,再者说江湖人多了,不好应酬的。”
“那东街那一栋不就行么。”
“不成啊,不成不成,四进的院子要咱八百两,他穷疯了吧他。”
这对话重复过三四回了,每一茬张和才都能找出新的由头来,李敛是真他妈服了。
扭过头去看着边上的路,李敛耐不住心中烦躁,从袖中取了酒壶出来,浮了一大白,嘀咕了一句。
张和才见她这般形容,心下也有些不痛快,扯缰斜眼道:“你道甚么?”
李敛扭着脸,不搭理他。
张和才抬手一推她膀子,“有话直说,背着嘀咕甚么!”
他非要上赶着犯贱,李敛也叫他拨拉火了。
抬手一挥,她拧着脸回头道:“说你婆妈!麻烦!假讲究!上回找咱们住的地方,三两天不就定下了?这回怎么就费这么大劲?找麻烦!”
张和才气得尖声道:“那种好地方是单寻就能寻着的吗?!再者了。当初这主意是谁出的?啊?这才走了几步就不耐烦了?我找麻烦?停车在这跟我闹,到底是谁找麻烦?”
李敛瞪眼道:“挑这么些地方这也不行那也不成,不是你找麻烦吗?就是你!”
话落环起手臂,斜眼看着他。
张和才一看着她这个姿势就来气,怒的三尸暴跳,抬手就要给她打了。李敛早有准备,朝后一退一跳,从车上就下来了。
张和才扑了个空,整个人刹不住磕了一跤,趴在了车板上,李敛自环着手在一边假笑。
他跌了一下,羞恼得很,心下又怒又怨,跳起来正要揪着李敛骂祖宗,车厢后边忽然有人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这是哪位施主挡了老子的路。”
李敛身形一顿,松开双臂正欲言语,车厢上的日光忽被遮蔽去,一光头大和尚手托一只套了鞍的马,两三步踏日背阳,踩着罡风越过张和才的牛车,举马落在了车前。
不等二人反应过来,他后面又来一个人,也托着一匹马,长须长髯道袍飘飘,赤脚踏过张和才的车,落在了大和尚旁边。
二人将惊马放下,和尚回身冲张和才又诵了一声佛,沉声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别他娘的把车停在路当中。”
张和才:“……”
李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