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淑芬说:“还不是你的籽儿好,种高粱还能长出谷子来呀?”
“就你那沟帮子地,种啥能长成人家小梅那样。”
王奎用鞋底敲打着烟斗,揶揄着自己的老伴儿。
老伴儿刘淑芬长得又粗又胖,年轻时还不及四姑娘现在的长相。
王奎这么一说,她还真无言以对,但是她的脾气禀性和四姑娘一样,心服口不服。
“谁让你当初死皮赖脸找我了?有能耐你生一个我看看,怕你没那个本事。”
这老两口没事牵出一个由头就犟嘴。
现在四丫头长成大姑娘,有心事了,老两口心知肚明她喜欢牤子,可是也看得出来牤子似乎没这个心思。
即使这样,老两口都喜欢牤子,打心眼里想让四丫头嫁给他。
老两口这时候就站在院子里,王奎又装上一袋烟斗。
刘淑芬收拾完院子解下围裙说:“孩子她爹,四丫头也不小了,你没看见吗,迷上牤子了,要不,我去找花喜鹊透个话,让她说媒,把这事定下来,晚了没准他和小梅真成了,那咱四丫头还不一头撞南墙去?”
王奎为难地说:“烧火的木头一头热,能行吗?”
“你是生产队长,这些年把牤子当自己儿子似的,他不知恩图报,还不得想想自己的前途啊?”
“你别看那小子干活是一把好手,听我使唤,他的心劲儿一向自有主张,他要认准的事一条道跑到黑,比他爹还有主意,我看这事白扯,准成不了。”
“你就不会给他施加点压力,你的本事呢?再说,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就他那个家,他那个死倔死倔的爹,要不是咱四丫头喜欢他,我还不同意嫁给他家呢。”
经四姑娘这么一闹,老两口从今天开始就算把女儿的终身大事正式纳入了考虑之中,具体怎么办?能不能成?还都是未知数。
四姑娘这时候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啥都不顺眼,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更不顺眼。
本来她和小梅是幸福屯人人皆知的好姐妹,这时候她在心里尤其嫉妒小梅,嫉妒小梅的漂亮,嫉妒小梅的文静和人见人爱,她心里自愧不如,可是对牤子哥她一百个放不下,也决不会善罢甘休。
少女怀春,一个爱字搅得她心烦意乱。
因为牤子哥喜欢狗,四姑娘也养了一条小狗崽,这时候围在她周围转悠,被她踢得嗷嗷叫,不敢再靠近她。
刘淑芬走进屋,看着四姑娘的样子说:“别怄气了,晚上我去找你花姨透个话,让她给你提提亲,若是成了,以后跟牤子过苦日子可是你自己愿意的,怨不着你爹娘,不成的话,你以后就别理他,离他远点,好人家多得是,凭咱家条件找个啥样的找不着,找个好的气死他。”
四姑娘听娘这么一说,立刻来了精神,但还是有些担心,说:“除了他我谁也不嫁,他除了我谁嫁给他都不行。”
刘淑芬听了这铁了心的话,很为四丫头担心,一旦牤子不答应,四丫头还不气疯了。
不过,她估计何家应该能答应,除了四丫头长相不出众,从哪方面考虑,王家都配得上何家,牤子能娶四丫头做媳妇算他何家烧高香,主坟冒青气了。
可是一旦那个倔小子不听爹娘的话,坚决不同意怎么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王家丢面子是小事,四丫头能想得开吗?
刘淑芬想到了牤子的哥哥大憨,那小伙子人老实能干也不错,就是语迟没主见,加上年龄大点儿。
早听人说大憨特别喜欢四丫头,可是四丫头偏偏喜欢牤子。
按理说何家老大应该先结婚,然后轮到老二再结婚,这事让花喜鹊先给牤子提亲妥不妥当?还真不好说。
想到这儿,刘淑芬一时没了主意,心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