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片的边缘在他手心割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破皮但是没怎么流血的程度,只有一开始往外渗了一点血丝。
江裴遗以为他要挨训,下一秒就听到林匪石自言自语般嘟囔了一句:“下次把办公室的杯子都换成铁的。”
江裴遗:“………”
“——小江队,我一直觉得,人生顶到头,不过就是生死而已,”林匪石靠在桌沿上,垂眼注视着他说:“我们这一行,生离死别都是家常便饭,有什么想不开的,生气伤身体,我就从来不生气。”
江裴遗静了许久,突然开口道:“我有一个同事。”
林匪石被他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话弄懵了,轻轻“啊”了一声。
江裴遗低声说:“他以前被箭毒木弄瞎了眼睛。”
……
再没有几天就过年了,市局里有些刑警是外地人,明显归心似箭,人在重光心在漂洋,工作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
不过最近局里没有什么新案子——因为最近重光市的风声一直很紧,江裴遗冷面阎王的名声镇住了一干分区领导,各个地区都盯的很严,尤其年关这个时候,谁也不想管辖区出事捅了市局的眼珠子。
“我觉得,如果老虎要动的话,很有可能是在年后,那时候毒贩子手里的库存应该都卖的差不多了,毒品价格炒的最离谱的那一天,估计就是老虎收网的时候了。”林匪石闲散地坐在沙发上,没穿鞋,双腿抱在胸前,咬着酸奶的吸管说:“最近这段时间应该不会有大动作——你过年准备回老家,还是在重光?”
江裴遗:“重光。”
“我也不打算回去,一来一回太麻烦了。”林匪石黑宝石似的眼珠里含着笑,带着一点鼻音说:“那我们两个孤家寡人可以一起跨年了。”
江裴遗不以为意淡淡地说:“年有什么好过的,不过普普通通的24小时,跟其他的日子没有什么不一样。”
林匪石眨了眨眼:“我以前自己买不起衣服的时候,特别喜欢过年穿着新衣服招摇过市,感觉孔雀开屏都没我好看。后来可以自己买衣服了,感觉确实没有什么意思了,唾手可得的东西总是显得比较廉价——不过中国人嘛,仪式感是要有的,不然生活的乐趣从哪儿来呢。”
“你今年的过年衣服买了吗?”江裴遗突然问。
林匪石鼓了一下右腮,叹气道:“没有,这边工资好低,有钱都去买吃的了,还要给我父母留一些。”
江裴遗想了想,说:“后天吧。”
林匪石:“……什么?”
“周末带你去买衣服,”江裴遗看他一眼,两条长眉斜斜一挑:“要不要?”
自从江裴遗回了市局,林匪石几乎每天晚上都在他家吃饭,带过来的都是昂贵精致的鱼肉,那些食物恐怕就花了不少钱,江裴遗一直没还过他什么,过年送给他一套新衣服好了。
林匪石先是一怔,然后从眼角眉梢都绽出温柔的笑意来,夜空似的眼底流动着星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