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指甲扣入肩膀,盈出一抹艳红,只是自毁的疼痛也只能使她的意识有一瞬的清醒,她仍旧四肢乏力,动弹不得。
红烛昏罗帐,她枯枯坐着,等待风雨来临。
不多时,便有人闯了进来。
是先前奔至佛堂报信的那个小沙弥,他推开卧房,也并不与她答话,只是提笔描着什么。
和风夜来雨,乌云淡淡,丝丝细雨落下,雨滴打在窗柩之上的声音寂寥如斯,她倚在榻前,聆听窗外沙沙烟雨。
陆温顿了顿,轻抬下颌,意欲打破沉默:“小师父。”
那沙弥并未停笔,只是道:“别说话!早些画完,我也好早日诵我的经去。”
陆温抬眸,眸色澄凌如清波:“小师父,你可曾见过,十日前那个悬梁自尽的女儿家?”
那沙弥笔尖一顿,咕哝了一声:“自尽的姑子多了去了,你问哪个?”
陆温一愣,朝他抬了抬手:“自尽的姑娘,这庵中有几个?”
他咬了咬笔尖,仿佛认真思考起来,片刻后,皱眉道:“十七……不!十八个!”
那沙弥继续说道:“都是不听话的,总想着逃,既入了空门,做了释门弟子,哪有要逃的理?”
“那这庵堂里,有没有一个用下巴看人的姑子,以及一个跟她反着来,总是低眉敛目,胆小懦弱的姑子?”
陆温又问。
那小和尚的眉头拧得高高的:“我怎么知道!”
“前几日投湖之人,是不是那个用下巴看人的姑子?”
小和尚一提及她,神色颇为不耐:“是她,就是她!聒噪得很!就该叫住持师父剪了她的舌头!”
陆温面色凝重,垂眸深思。
她早知谢行湛行事,毫无错漏,自梳拢夜,他央她入夜宴司,央她接近宋兰亭,她便成了局中一环。
心儿只是诱她去安王府的引子,而她去寻心儿的踪影,当夜也从安王府失踪,而她一旦失踪,如宋兰亭所说,她的背后,是戚家,是震北王。
他们由始至终,真正要掳的人,是她。
而盛飞瑾,这个不经意间,只身闯入乱局的棋子,既成了盛家的弃子,亦成了扳倒宋兰亭,最关键的一枚铁证。
盛、戚两家的女儿因安王之故,盛家女儿自缢,而后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加之安王市井流言蜚语频出,足以引起朝堂轩然大波,陛下震怒。
她倚在榻前,盯着窗外飘渺浩瀚的细雨发呆。
“好了。”那小沙弥停笔:“你要看看么?”
他不知何时已作好了画。
画中人的面容可谓烟霞桃李,风姿婀娜,只是她神情冰冷,一双原本妖娆的含情眸里,霜雪凛冽,一袭麻衣布裙,半倚竹榻,清寒万分。
陆温一怔,知他作画,却不知作的是自己。
她挑眉问道:“小师父为何作我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