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想,在故事里,在《白蛇》的故事里,白素贞总是那么不计后果。
他以为他是神,不计后果地爱上一个凡人。只是凡人又有什么好?不识□□欢好,不懂风月缭乱,如果有的选,陈煜更想做妖。
做妖多好,爱恨如云烟,我自笑看疯狗,逍遥百年。
若素贞从来没来过凡间,从来没遇到过许仙,或许会比现有结局圆满得多。
喜爱大团圆结局的世人总对这个故事稍加慈悲,他们总是忘记,无论什么版本的《白蛇》,结局不外乎一个-------白素贞永镇雷峰塔。
包括陈煜的《白蛇》。
在故事的结尾,那得是很久很久的以后了,陈煜早读到了结局:
痛失所爱的许仙守在雷峰塔外,清扫着满地枯叶。
他在佛前留下忏悔:平生四愿,一愿雷峰塔倒,二愿西湖水竭,三愿断桥飞雪,四愿素贞还魂。
殊不知,雷峰塔有佛光普照,屹立千载不倒。
西湖水有祥瑞庇护,碧波荡漾百年。
断桥终年无雪,四季艳阳漫天。
而素贞。。。。。。。他的白素贞,孤死塔中,再无还魂的可能。
***
陈煜是被闹铃吵醒的。
他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往桌上摸了摸。直到触到那副冰凉的金丝边镜框,方折身而起。
镜中是一张残妆消颓的脸。
昨晚徐巍走后,许多事陈煜记不太清。只知他又不厌其烦地捧起了剧本,背了几页台词。
然后。。。。。。。
然后就睡了过去。
妆是读剧本时画的,他念一句,就往脸上勾一笔。昏天黑地里,哪里还求什么精致,经过一夜,更是五颜六色得不能看,像被打翻的颜料盘,各种颜色的腮红眼影混在一起。
陈煜把脸伸到水龙头下,从挤压泵中挤出一大捧卸妆膏,糊在脸上。
反复揉搓三遍之后,他犹嫌不足,拔了挤压泵,半瓶直接倒了上去。
直到那脸皮子洗得微微发红之后,他停了手,接着将水乳、粉霜、精华一样一样往脸上抹。
阿辉拎着饭盒走进门来,陈煜抹着护手霜,瞧了他一眼。
往日送饭一直都是某人来着。
阿辉大大咧咧道:“陈老师,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陈煜接过饭盒子,老远就闻到味儿了,是皮蛋廋肉粥的味道。
打开一看,果真如此。
他忙随意洗漱了一下,跟阿辉进了屋。
“也不知道陈老师的口味,这荒郊野岭的,也找不到什么好鸡。就拿农家的老母鸡代替了,皮蛋是他们自己腌的,或许比平常陈老师吃的要咸一些。您先试试看,他说你如果不满意,他再炖一次就是了。”
阿辉分摊着碗筷,他近日勤快,跟着靳青到处跑里跑外,看着疲惫许多。
陈煜舀粥时,特意将几块大的鸡腿肉分到他碗里。刚毕业的小屁孩儿,是该多补补。
岂止勺子才伸进保温桶,陈煜就被阿辉话里的那个“他”给定住了,“他?什么他?”他看了眼那热气腾腾还冒着葱花香的鸡肉粥,恍惚猜出了些什么。
阿辉说:“哦,不说都忘了,陈老师还不知道吧?这粥是徐老师亲手熬的。”
“为什么要亲手熬?”陈煜舀了两勺,粥色浓稠有度,色香味俱全,没两个小时的功夫根本下不来。
何况是这样的柴鸡肉,即便五指不沾阳春水的陈煜都知道,这柴鸡的肉是最难炖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