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放开手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了,静静地注视着爷爷捏着衣服试图自己穿上。
终于那双颤巍的手狠狠地落在了衣服上,老人混浊的瞳仁有些屈辱地看着他,眼里像是有泪,雾蒙蒙的:“小渊啊,爷爷好像成累赘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连自己穿个衣服都不行。
“爷爷怎么可能是累赘。”沈渊蹲下身,语气平静,“穿好衣服我们去看……”他顿了两秒,说出了一个十几年没喊过的称呼:“爸爸。”
沈学民愣住了,因为穿不了衣服产生的屈辱与颓丧在沈渊一句“爸爸”面前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任由沈渊给他穿上衣服。
沈学民有些激动地点了点说:“走,我们去看放山。”
沈渊撇了他一眼,抿紧了唇,扣好衣服上的扣子。
兰府巷没有电梯,沈渊先将轮椅拿到楼下,又背着爷爷下楼,背上的人一点也不重,本来就是清瘦的体型,在床上躺了一周,体重又降了许多。
下了楼,他将爷爷小心地放在轮椅上。
沈渊推着爷爷往外走,因为刚才的事心情有些微妙,他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对沈放山喊出那两个字。
细长浅薄的眼皮微垂,瞳仁向下,沈渊的视线落在爷爷身上,那张脸上第一次在瘫痪后显出轻微的笑意。
就因为自己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爷爷,为什么那么在意沈放山,他不懂。
出了兰府巷,叫的车已经等在路边。沈渊先将爷爷抱上车,又将轮椅放进后备箱后坐上车。
黑色的西装将沈渊衬得像是大人,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既不忧伤,也不怡悦。
只是偶尔落在轮椅上的老人时才露出淡淡的忧伤。
沈渊在业务室交接死亡证明,站在旁边的女人扫了一眼沈渊,因为前两天接尸的经历,让她对这个少年有点从心里的发怵。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这个少年能在送灵车上笑出来。
交过款,接过工作人员给的火葬证,沈渊看向女人,问:“手续齐了吗?”
“齐了。”女人说完,将两人带到了火化车间。
女人拿起一份火化手续让他签字,沈渊低头拿起笔,白纸黑字的a4纸上,他的名字落在了上面。
签了,沈放山会在今天成为一堆粉末。
“那么家属还要在看一眼死者吗?”女人最后一遍问道,只是她的眼神没有看向沈渊,而是落在沈学民身上。
沈渊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