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意思,”老者眼中有几分赞许,“娃娃,你知道它是猫妖么?”
“胡说!世上哪有什么妖怪。孔老夫子说‘子不言怪力乱神’,你这么大年纪,书都白读了么?”白玉堂心里害怕,决定死不承认。
“看来你并不知晓这是只猫妖,”老者眼中闪动着狡黠,“看它妖力纯净,不曾害过人命,又如此护你,某还以为你知它身份,要作为朋友留在身边;如今看来,怕是他迷惑了你的心智,某必要收了它!”
白玉堂大惊:“不是的,老爷爷,我知道他是猫妖,他叫猫儿,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能收他!他是个好孩子!”
“孩子?”老者一惊,“你说它原形是个孩子?”
“嗯,只有三岁,不会害人!别人只会害他!”
老者胡须微颤,又仔细看了黑猫几眼,喃喃道:“竟是闻所未闻。”又冲玉堂道,“它是如何修成人形的?”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猫儿怎么变成这样的。”白玉堂一脸愤恨,啐了一口,“都是那该死的季老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救他!坏人!要不是他作法,猫儿也不会变成这样!”
老者瞑目一想,昨日正是七月初一,确实是个作法的日子。
白玉堂对这老者能一眼看出猫儿的真身深感困惑,但见其并无伤害之意,不由好感顿生:“你真厉害!是怎么看出来的啊?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老啊?”
老者眨眨眼,眉眼蕴笑:“只因某不是凡人。”
白玉堂眼睛发亮,不是凡人呢,忽然想起师父给自己讲过的“八仙过海”的故事,这老头很像啊。亲眼见猫儿变回原形后,他相信了世上定有鬼神。于是欢喜道:“神仙爷爷,你是不是那倒骑毛驴的张果老啊?”
老者笑得胡须乱颤,这孩子恁般可爱:“你是哪家孩子?某看着有些眼熟。”
见老者似默认了自己的话,玉堂觉得自己偷跑下山真是好主意,忙道:“我是这山上颜渊师父的弟子,名唤白玉堂。”
“颜渊?”老者捋须,仔细看孩子面容,点点头,原来是他。
“神仙爷爷,你能不能把猫儿变回来?”拽住老者衣袖,急切不已。
“这,某无法。”
“你是神仙,怎么会没办法?”白玉堂不可思议。
“你听过龙王会勾人魂魄,命定轮回,阎王会布施云雨,润泽苍生么?”
“什么意思?”
“便是神仙,也是各司其职,各有所专,亦非万能。与其寄希望于这飘渺的仙缘,怎比自己一番作为。况且,便是遇见了神仙,恰好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你当如何?”
白玉堂灵慧过人,一点即透,明白这是告诉自己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恭恭敬敬地向老者行了一礼,认真道:“谢谢老爷爷,玉堂明白了。尚有要事,就此别过。”转身欲走,又想起一事,“老爷爷可是要问路?”
“不了,”老者慈祥一笑,“某另有打算。”
不再多说,抱紧猫儿,快步进城,直奔龙门荷花池而去。
站在荷花池边,黑猫瑟瑟发抖,小脑袋埋进玉堂怀里,细细几声“喵呜”,尾音发颤。白玉堂踮着脚看湖中画舫,并无昨日所见那艘,正自焦急,忽听众人嚷嚷“盈袖姑娘来了”,推搡着往群芳居门口涌动。
回头去看,正见盈袖一身魏晋遗风的宽袖粉衫俏立二楼,未施粉黛,神情冷淡。遂大声喊道:“盈袖姐姐,我在这里……”使劲挥舞手臂。
盈袖闻声,一眼便看见了人群后的白衣小人,背着个大包袱,不由嘴角含笑,眉梢眼角冷意尽消。众人见状,忽然静寂无声。美人吩咐身侧丫环几句,转身离去。彼时,人群顿然炸开了锅,人声鼎沸,吵嚷不休,一番莫名的争风吃醋。
白玉堂正奇怪,盈袖怎么走了,一个小丫鬟分开众人前来寻他,说是盈袖姑娘吩咐的。跟着丫环上了一艘画舫,不久盈袖也打帘进来。
盈袖浅笑盈盈,拉他坐下,拿手绢擦着小人儿额上的汗珠,柔声道:“玉堂,找姐姐何事?”
白玉堂鼻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心头酸涩,似乎对温柔很没有抵抗力,闷闷道:“师父说话不算话!欺负人!我来投奔姐姐了。”
“哦?”盈袖见他神情委屈无比,递上可口的点心,有意道,“你那猫儿呢?”
白玉堂不语。他不惯说谎,而且猫儿是妖怪的事也不能到处宣扬,只好沉默以对。把点心捏碎放在手心,小猫蹲在他膝上慢慢地吃,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猫的脑袋。
盈袖低头看黑猫,不由一惊,秀眉紧锁,喃喃道:“怎会如此?”面上神情几番变幻,伸出手逗弄小猫的胡子,小猫红红的舌头舔她指尖。不知道情况如何,因而试探道:“怎么不说话?你那小弟弟不理你了?说起来,那个小娃娃可真像只小猫咪般乖巧,和这只黑猫十分相像,不会就是这只猫变的吧。”
“你怎么知道?!”白玉堂瞪大眼睛,随即醒悟般捂住嘴巴。
盈袖明了,笑道:“说笑而已。”却吩咐众人离去,令人勿扰。正容道,“玉堂,我知道他是猫妖,昨日救他时便已看出,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你且告诉姐姐,他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白玉堂奇怪不已,怎么一个个都知道猫儿是妖怪了?问道:“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