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交待几句,眼见白玉堂已经不耐烦了,师父转口道:“你下山后,我和小昭北上找你师祖……”
“北上?他不是南下了吗?”
颜渊望天:“估计又跑错方向了。日前他寄来一封信,说到了扬州,可我看他写信所用纸质明明是开封特有的沉水香笺,信中所言风土人情,也都是京师之物。”
“哦。”白玉堂忽然忆起七岁那年带着猫儿离家出走在山脚下遇见师祖的一幕,那时师祖似乎是迷路了吧,而且,是在自家的山脚下。啊,怪不得,师祖亲自出马追人,竟然七年了,还不曾抓住季高,他还道季老道本领通天呢。
临别时,展昭把一个荷包递给白玉堂,少年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是展昭自幼所戴的长命锁,心头欢喜,忙挂在颈子上。
“我本来给你准备了别的生辰贺礼,现在用不上了。你要是想我了,就看看这个锁。”
白玉堂从怀里取出一段红绳,亲手替他换下玉鼠的红线,抬眼时眼角已微有泪光:“本来想等你过几天生日时再给你换的,猫儿,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展昭哽咽着点头,漂亮的猫儿眼中水雾氤氲。
少年硬硬心肠,潇洒地转身,背着包袱,大步流星走向山下。
颜渊心头百味掺杂,末了嘟嚷一句:“都不跟我告别……”话音未落,忽觉一物“嗖”的一声直奔面门而来,手腕微抬,已接在手中,却是一个锦囊。打开来看,原来是一颗颗棱角突兀、细长坚硬的飞蝗石。不由会心一笑,这小子还挺有心,估计费心收集了一段时日。
白玉堂昂首阔步地走着,路旁忽然蹿出一只大虎,却是鱼鱼。他扶着虎头叹道:“你来跟我道别么?”
鱼鱼身躯庞大,才两岁,都已经长到白玉堂腰间,此时大脑袋撒娇般地在他身上乱拱,一会示意他爬到身上。
“你要送我一程?”白玉堂哈哈大笑,心里装满了自信和对天下江湖的新奇,骑在猛虎身上,奔驰而去。
青衫磊落险峰行,玉壁月华明。马疾香幽,崖高人远,微步毂纹生。
谁家子弟谁家院,无计悔多情。虎啸龙吟,换巢鸾凤,剑气碧烟横。
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
单凭腰间三尺锋,直是少年游。
*****【卷二 初涉江湖】*****
第七章 调戏
暮春三月乱江水,飒飒东风催来细雨,碧色愈深,花颜更娇。一径羊肠小道蜿蜒在十枝五枝花间,细雨飘零中,一人一骑缓缓而行。
观这马,黄鬃粗毛,不过寻常人家所养的代步劣马,马车都驾不得。然而马上的骑客却是品貌出众,似非凡人。骑马之人不过十五六岁,生得极为俊俏,眼梢微挑,目波流转间带出一股桃花风流,身上是上好的冰绡锦衣,细雨打落其上如滚珠般滴溜溜滑进脚下泥土中,腰悬宝剑,平添一份难言的贵气和英武。
雨势渐大,少年眉眼须发皆已水润滑亮,丝毫不觉狼狈,反是一脸悠然自得,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珠,也不执缰,但凭劣马缓步而行。
正行之间,忽见小路上坐着一个六旬老汉,衣衫破败,地上汪了一滩血红,双目发直,身边一个翻倒的箩筐,红花绿草散了一地。
少年赶忙下马来看,推推老汉:“老伯,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路滑摔伤了?”
老汉木然地转过脸,喃喃道:“闺女……”
少年一愣,这老汉糊涂了,男女不分?这雨下了也有一个时辰,难不成这人一直这么坐着?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说着,少年手上使力,便将老汉托了起来,扶着行了半步,那老汉“哎呦”一声复坐倒在地,原来是伤在腿上。
经这一摔,老汉方才回过神来,看见少年腰间宝剑,双眼瞬间有了光彩,枯瘦的双手死死拽住他的衣袖,咳了一声后,滚出哭音:“大侠,大侠,求你救救我闺女啊……”
“你女儿怎么了?”
“有伙强人抢走了我的闺女啊……”
雨势越来越大,褪尽缠绵之态转向鼓点急落,少年于是道:“这附近可有城镇?”
“顺着这条路,行个四五里便是江宁府。那伙强人就往府城方向去了。”老汉抹了一把老泪,指着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