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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第2页)

“你也别和装傻,虽说这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终究也要女儿家点头,若是女儿家情愿了,做爹娘的也多数都会心软,”范大姐笑道,“颜家怎么说也是宰执人家,国公之后。你那样得越国夫人的喜欢,过门后自然也无人敢欺辱于你,你且告诉我,你情愿么?”

范大姐处处回护于她,且又大方明理,作风和她出嫁的大姐宋苓颇有些相似,宋竹心中对她很是亲近,闻言便也不遮掩,而是不屑道,“颜家虽富贵,但家中蓄养美姬成风,几个衙内都是妻妾成群,孙子孙女快近百人了,彼此间看来也不大和睦,身为嫡亲姐妹,居然引着外人来说自家人的坏话,这样的家风,我们家是不可能答应的。”

想了想以前在东京时留下的模糊记忆,又补充道,“以后,颜娘子就是请我,我也不登她们家的门。”

范大姐听了,也是一时作声不得,半晌才叹道,“唉,怪道说你们家不是我们这样人家可比的……又怪道这些人家,又愿和你们家结亲。如今就连我们家,虽然妾侍、舞姬是不敢有的,但姐妹们之间,为了许多事,也是难免勾心斗角,又哪有你们家这样和睦?”

宋竹也知道,大户人家因为女儿多,且又有嫁妆的问题在,所以姐妹间关系往往紧张,兄弟亦是因为有分产这重隐忧,有时反而和仇人一般。她因叹道,“如今世风重利,倒是要比前朝更甚,连遮羞布都不要了,从上到下,全是盯着一个钱字。”

“说你懂事,你又什么也不知道,说你不懂事,这些事倒是老气横秋的。”范大姐扑哧一笑,“且不说这些,我就问你,你那一日同我说,你晓得颜娘子为什么那样待你——快和我说说!”

宋竹那日受了颜钦若多方冷待,心底有气,只想着回击一番,此时一个气头过了,一个也觉得颜钦若出师不利挺可怜的,倒有些心软,犹豫了一番,方道,“那你可不许和别人说噢……颜娘子是有所误会了。”

便把萧禹误入女学,颜钦若对萧禹一见钟情,先误会萧家为萧禹说宋苡,因此邀她来洛阳,揭开误会后后悔不迭,但在两家结伴来洛阳的路上,因萧禹对颜家不大亲近,又和她换马,换马时两人说了几句话,惹来颜钦若妒忌的事,慢慢地和范大姐说了。

范大姐听得直笑,等宋竹说完了,方才评道,“颜娘子不愧是月公孙女,这心胸直是一脉相承,也难为你了,竟和她还算得上是友好。”

今日之事过去以后,只怕所谓的友好,也再不复存了。宋竹心情有些低沉,摇头道,“其实颜姐姐虽然有些毛病,但终究心思单纯,也还尚属难得。这世上比她更坏出十倍的人,也有的呢。”

想到赵元贞,她有些黯然,只是此事毕竟和颜钦若又不一样,没个真凭实据,而且猜想极为耸动,牵扯到赵元贞的人品,她却未曾和范大姐说出口。

范大姐不屑道,“往日看她还好,听你说的,她心胸狭窄,颜家家风又是那样,还想嫁给表弟,真是痴人说梦,也不想想……”

她仿佛自觉失言,话说到一半,忽然收住,宋竹好奇地看了她几眼,问道,“这亲事原来必不能成?难道,三十四哥已经说了亲么?”

范大姐眼珠一转,摇头笑道,“说亲倒是没有,不过他那么得宠,家里定是要给说个十全十美的姑娘,颜娘子长得一般,学识也就那样,更无甚品德,除了家世以外还有什么?偏偏就论家世,萧家又有哪一点没压过她?”

宋竹听着也觉有理,因刚才想到赵元贞,又想到了她那万贯的嫁妆,她的思绪便飘了开去,说道,“就是嫁妆,以颜家这一辈的子女数目来说,只怕也不会太多了。”

范大姐因已定了亲,对于嫁妆这话题便很热心,两人议论了一番,均觉得颜钦若的嫁妆顶多能有五千贯,绝无可能达到赵元贞的万贯之多。

——五千一万贯的嫁妆,粗听似乎也没什么,当年两宰执争娶的寡妇,嫁妆便有十万贯之多。不过颜家、赵家人口都是众多,而且没有分家,堂姐妹之间也不分彼此,一个女儿给五千贯,二十多个女儿就是十多万贯,还要余下足够的家产来给儿子们分,因此万贯已算是大手笔了。反倒是范家,因没有纳妾之风,人口较少,几个女儿家的嫁妆,应当会比别家更高出一截来。范大姐虽然极力遮掩,仿佛不愿在宋竹跟前露怯,但宋竹仍是看得出来,她神态中隐隐是有几分得意的。

至于宋家姐妹,宋苓当年出嫁时,除了赏赐下来的贡罗贡缎以外,所携带的嫁妆总价值不会超过千贯,按如今惯例,宋家其余女儿的嫁妆也只能在这上下浮动,以她们所交往的人家来说,这份嫁妆算是极为简薄了。浪费一个宝贵的名额娶进宋家女,对于颜家来说,在财政上是很吃亏的。这也是宋竹对于越国夫人的抬举,心中颇存疑虑的关键之一。

小姐妹们谈谈说说,不觉一天已过,次日是端午正日,刘张氏一早便把宋竹叫了起来,给她吃了小粽子、喝了雄黄酒,配了艾虎香囊,因刘姨丈外出公干,由刘家表弟出面贴了天师符,宋竹又和刘张氏一起,在家中熏过了白芷、苍术,一家人戴盖头的戴盖头,戴帷帽的戴帷帽,热热闹闹地上了马车,去到洛水边上看龙舟。

端午节无非就是吃粽子看龙舟,这是上半年最讲究的大节,洛水两岸的酒楼早已经是人头攒动,还有些富贵之家,是在终点附近自己搭了彩楼,如此视野开阔,更便于观看。刘张氏自然无此手笔,只是早和酒楼打了招呼,留了临河的雅间使用,宋竹凭栏往外看去,只见密密麻麻一片人头,对面楼阁之中,则是衣香鬓影、掩映霏微,均是各家女眷来看龙舟的。

她虽然在开封住过几年,但其时年幼,小张氏怕她被拐了去,因此逢年过节,越是热闹就越不能出门,待到长大,又一直住在宜阳县里,如此繁华喧闹、歌舞升平的场面,还是初次得见,因此看得目不转睛,极是入神。正在翘首望着远处龙舟时,屋外却又有使女来拜,问道,“是否提刑司刘副使家眷?”

刘家使女出面,和她对答了几句,回身便来禀报道,“夫人,是西京留守御史台余官人一家,在前头彩楼中,余夫人听说夫人来了,便想请夫人和三娘过去一叙。”

西京留守御史台,这官位不低了,西京留守是代天子巡牧,也是名义上洛阳的最高长官,而且听来这余夫人和刘张氏也是旧识,宋竹只听了几句,心中便是叫苦: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看来今日出来看龙舟,倒是自投罗网,终究也免不过被人看稀奇的命运……

28屈辱

一如宋竹所想;虽说刘张氏和余夫人之间也没有明确的上下关系;甚至刘副使和余留守亦是不相统属,提刑司一般是直接向京里负责,但只是余留守的这个身份;就使刘张氏不能轻易拒绝余夫人的邀请;更何况余夫人和刘家还是拐了几个弯的亲戚。宋竹才看了一会风景,就不能不重新戴上盖头;跟着余夫人派来接人的一干从人,在满街的行人中辟出一条道来;缓缓地上了位于终点附近的一幢彩楼——这些彩楼都是几天内用竹子扎起来的,在端午节前后这几日专供达官贵人上楼看赛龙舟,端午以后则再拆除。虽然视野宽阔;但全是竹子扎起来的;宋竹走在上头,只觉得脚底下嘎吱嘎吱略有些摇晃,把她的心也晃得一阵阵颠簸不适,虽然没有上船,但却仿佛也有些晕船。

既然是特地扎起来的彩楼,当然不可能由余夫人一人独享,余家一家老小都在上头,只是以屏风阻隔,为女眷们划出了空间。余夫人亦是很给面子,亲自起来把刘张氏和宋竹接进了屏风后头,又拉着刘张氏的手好一番嘘寒问暖,为她做足了脸面。这才转向宋竹,仔仔细细地将她上下看了好几遍,方才叹道,“都说城里来了个天仙下凡化生的小娘子,连越国夫人都是一见倾倒,我心里还想呢,越国夫人也是吃过见过的人物,何曾就会对一个小娘子如此另眼相看,还道是众人以讹传讹了,如今眼见为实,才知道原来越国夫人所言不虚,真是个水灵灵仿佛花儿化成的美人儿。”

说着又笑谓众女儿,“你们可是被比下去了。”

彩楼上顿时发出一阵欢声笑语,环绕余夫人侍立的一干姬妾也都纷纷凑趣,或是识货、或是不识货地夸奖着宋竹。——识货的夸奖她身穿衣饰高雅难得,不识货地便夸她眉目如画,极是漂亮,总之这些赞美之词,在宋竹来看,多数都是为了讨好余夫人而已。至于她自己,非但没被这些夸奖取悦到,反而是心生烦厌,恨不得立刻就走下楼去,当即启程回宜阳家中。这些人包括是余夫人的夸奖,都没能让她感觉到什么善意,反而有种说不清的屈辱感,让她对洛阳贵妇们的印象,也随之大坏。

她也不是只会默默忍受的性子,见余夫人身后诸多姬妾对她指指点点,良久未歇,心中已是不快到了极点,见余夫人冲她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便一边往她走去,一边淡然道,“夫人并诸位姐姐谬赞了,我辈中人以读书上进为要,容貌妍媸不过是细枝末节,我家大姐论容貌似不如三娘,可昔日进宫,所得恩赏却远超常人,太后、圣人更是多有褒奖勉励之语,可见这美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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