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头的钟谦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看上去甚至还要更憔悴一些。
大概是他平时的风度过于迷人,这会儿松松垮垮穿着白衬衣,袖子挽起,手臂上三四道狰狞的伤疤,再看脸,青色胡茬布满了整个下巴,眼下青黑,眼底一圈儿都是红色,像是严重过敏了一样……就连他眉间的纹迹都深了许多……这样一番对比,当然就显得更加憔悴疲累了。
“她都说准了。”
钟谦哑声说着,突然轻笑了一声:“梁立丰还真找上门了……”
他的表情和笑容承载着浓重的沉闷,但仔细听他的声音,又好像是沉闷里头,终于透了点轻松味道出来。
“把人带来。”
钟谦说。
日军当头,梁立丰仍旧还只惦念着他的一亩三分地,惦念着何时拿下闻娇,占了她的物资。
钟谦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他手指上的薄茧一日比一日的多,上头还带着几道浅浅的刀痕,那是前几天打起来的时候,他的手指险些被齐齐削去。
他低低地道:“这人,是得杀……”
沪城。
闻家的工厂超负荷地运转着。
他们拼命地制造着军火、食物和药品。
也幸而有了钟家源源不断地送来资源,闻家的工厂才能运转得更快,几乎不用发愁买不到原料时该怎么办。
其余地方军为了抵抗日军,他们开始大量向闻娇购买军火与食品。
闻娇一一应允。
这时候外头就开始疯传,说只有钟、梁两家得不到闻娇的好东西了,一时间有不少小型的私人武装军队,纷纷投靠了闻娇,以她为尊。
这时候谁还顾得上,这沪军领头的是个女人呢?
毕竟谁也不想混成钟、梁两家那么惨。
为了和闻娇攀上关系,一时间斥骂批判钟家过往的种种行为,仿佛都成了一种投名状,只要骂一骂,就能排上购买的队。
九月,日军在啃不下华国这两块难啃的骨头之后,恼羞成怒,闯入滨城的一个村庄,放火、屠杀……
到这一刻,华国才终于有大批的人士从中觉醒,生出了反抗之心。
伪满洲政府,派人去同日军讲和,官员被杀死在滨城。
从这一刻开始,日军终于毫不遮掩地撕下了面具,露出了内里贪婪的面容……
“小姐,人来了。”
叶子小声说。
“听说蒋医生以前的同学?”
闻娇问。
“是。”
“带进来。”
来人孤身一人,年纪很轻,穿着洗得发白的长马褂,戴着笨重的眼镜,容貌清秀。
他跨进门来,先是礼貌地和闻娇打了招呼:“闻小姐好,我叫万青。”
说完,他才开始怔怔地打量闻娇,大概是没想到传闻中的“闻家小姐”,原来是长这样的模样。
“万先生请坐。”
闻娇今天穿的是一条白色棉麻裙,气质柔和,但又有说不出的强大力量。好像一切到了她的面前,都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万青在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他。
这还是她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见到共产党。
这人将组织建立到了沪城,当然瞒不过闻娇的眼睛。
脑子里揣着历史,闻娇很清楚,在当下的时代,没有比**更适合用来传递和推动的政治观点、思想体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