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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第1页)

落雨天。大雨滂沱,无情地敲击着这个城市,仿佛是想冲掉我头脑里给出的答案。

昨晚喝了三瓶棕榈酒之后,我出乎意料地睡了个好觉。这是我到伦敦的第三天了。我还是没有找到继续追踪的灵感。我的内心深处充满了沮丧,钱在减少,收入却一文没有,压力巨大。

今天我不觉得那么冷了,可能是因为休息好了的缘故,也可能是伍德罗太太的药酒起了作用。我说不清是哪个。我前前后后地踱着步,想着我遇到的难题。我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思考着奥芮莉亚的秘密。如果我接受失败,放弃寻找恩特威斯尔书店,我还有别的出路吗?她会不会跟别人吐露过秘密?比如弗雷德里克·梅雷迪思?

就在我那段黑暗的青春期里,弗雷德里克·梅雷迪思这个名字让我充满了恐惧。奥芮莉亚在遇到他之后就停止谈论其他任何男人。她用最热情的词语来描写他,这让我感到恶心。“他真是一位美好的绅士”,“他的样子威风凛凛”,“他聪明极了,感觉极其敏锐”,所有这些描写都让我期待任何可能的急事把这个弗雷德里克·梅雷迪思打发走。她写的这个男性模范仿佛就是从小说中直接走出来的。我希望她能重新发现她自己敏锐的感觉,记得自己说过的誓言,要把这个小时候发现的弃儿永远带在身边。

我一直惦记着他们之间的爱情,但后来她放弃了,出乎我的意料,她对他失去了兴趣。有好几个月,她的信里没提到他。我在想或许他让她不高兴了,我想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很高兴不再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现在,我怀疑这个秘密是一段私情,不然她为什么为了掩盖事实而那么痛苦地离开?但是现在她已经去世了,我无法知道。如果确有秘密,为什么不去找事件的核心?我可以去巴斯,去找梅雷迪思先生问问……我的狂野计划动摇不定。万一错了怎么办?如果这个秘密也必须把他排除在外呢?

从我收到奥芮莉亚的第一封信以来,四天过去了,我还是第一次有时间好好琢磨这个伟大的秘密。我承认我太好奇了。她真的留下了一大笔钱给她父母并不支持的慈善事业?给狄更斯先生的为低贱女人提供住房的改革计划?可能吗?她真的让自己在上流社会丢人现眼,冒犯了风气,说了关于自己家族的坏话?这都是很难成立也难以置信的解释。

我想到了博尔顿太太。在完成那次伟大的旅行之后,她还来过一两次,拜访奥芮莉亚,后来她就去了欧洲,再也没回来。她在恩德比的房子也没人住了。奥芮莉亚不时会收到来自法国、意大利和葡萄牙的信,但如果里面有什么让人兴奋的新闻,她也从不告诉我。

“博尔顿太太向你问候,亲爱的。”她看着信,温柔地对我说。或者,“博尔顿太太让我向你转达她最美好的祝愿。”

的确,博尔顿太太和我住在同一个村子里,是一位让我在那孤独世界里感到颇为亲切的熟人。

可是如果博尔顿太太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呢?奥芮莉亚对于沉默的坚持,或者说过分坚持,捆住了我的双手,阻挠着我的脚步。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遵照她信里的指示去做。一封跟着一封。可是没有恩特威斯尔书店……上帝,这是多么不幸的局面啊!

我躺在床上,想读几页《匹克威克外传》,可是无法集中精力。我还在想着那个谜,我的思绪又回到了过去。

“奥芮莉亚,也太保密了吧!”我大声请求,“把秘密说出来就那么难吗?”

不管怎样,不管她做了什么,现在它们都无法伤害她了。它们也无法追逐我,想要打击我而取乐?没那么容易。

有段记忆从脑海里浮了出来。我大概七岁或八岁,有一天,奥芮莉亚去拜访堂兄妹们。她回来时,他们也跟来了,还有姑母、叔叔和小婴儿。所以有太多事情需要准备了。

有个女仆身体不好,库克做了个严重错误的决定——让我去代替她做事。我们以为维纳威夫人这天早上起来后会跟平时的周三一样,来电话查问,所以,拉斯特太太就让我去打扫和清理餐厅,可是女主人那天没有打电话来,而是亲自踱进了那屋子,检查仆人的工作。

我努力地工作着,为能打扫餐厅而感到骄傲。家具闪着微光,镜子擦得锃亮。

哦,镜子。想想吧,我一个人待着时很少有机会看看自己。当然,在厨房或炊具碗碟存放室或者马厩里,也没有这样的东西,但人们会经常评论我,所以我对自己的样子自然会感到很好奇。

朵拉说我长得很平凡,还有点凶。露西让她不要太刻薄,说那不是我的错。我问过库克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库克抬起手来表示很不耐烦,让我去搅拌果酱。我问杰斯凯西,他说英俊就是英俊的样子。罗宾说我最好去干活。奥芮莉亚说我可爱。所有人都认为我个子矮。

所以,当维纳威夫人出现的时候,她就抓住了这样一个很私人也很非典型的时刻,我正在对着镜子自我评估。我看到的我是这样的:

脸形像泪滴,皮肤苍白,头发干枯到惨不忍睹。厚厚的刘海几乎戳进了我的眼睛,在中间分开了一条缝,正好露出我皱着的眉头。那时我还不懂什么是皱眉头。一张大嘴。一双阴郁暗淡的大眼睛。

我叹了口气。我真的很小。我的头发那么黑,那么厚。我的笑容太少,笑的时候嘴巴太宽,还歪向一边。我试着笑了笑,看到的是一副鬼脸。就像朵拉常说的,可以把小鸡们吓跑。

我听到一声尖叫。女主人就像故事里的邪恶女王一样出现在镜子里,就在我身旁。这无防备的碰面也让我自己惊得跳了起来。当然,她那可爱的嘴巴大张着,恐怖的话语喷薄而出,突然之间,我感到厌恶。

“我已经干完活了!”我跺着脚狂怒地喊道,“我干得好极了!我能帮上忙!多莉病了,要不是我,你的香肠上就都是灰尘。”

我就像是在做梦,看到她伸出长臂抓住我的头发,所有的头发,厚厚的鬈发。她拖着我到了厨房,库克正在收拾一只野鸡。当维纳威夫人从桌上拾起一把切肉刀时,她吓呆了。

她灵巧地把我的头发拧成一卷,齐颈削去,削得干净利索。

“虚荣心是一种罪恶。”她尖利地说道,“特别是你!真可笑!”然后她离开了。

我跟库克彼此相望。我无法解释。我的头发躺在地上,看起来很长很长。我把它们捡起来。它们看起来比在我头上时要多得多。我感到短短的发梢拂过我的脸颊。

“餐厅打扫得很干净。”说完我就抱着我的头发走了出去,把它们扔进了垃圾堆里。

后来,我从小说和报刊里看到了这样的信息,说是三分之一的孤儿在某个时间点都会被剪掉头发。但这并不能减少我被侵犯的感觉,不能减少我在那时感受到的悲伤。尽管如此,维纳威夫人在不知不觉中帮了我的忙。长头发使我拒绝坐下,不愿意受到任何约束。短发呢,在帽子边沿自然地卷着,节省了我每周洗头的时间。长发除了用来折磨奥芮莉亚,别无用处。

想到我们比赛谁的头发长时奥芮莉亚假装恼怒的样子,我笑了起来。不管她怎么梳头和照料她的头发,我的头发总要长一些。我觉得我那一头黑不溜秋的头发跟她那明亮、丝绸般的波浪发简直没法比,但她却羡慕得不得了。

她为此还设计了一个游戏。我们斜倚在溪边的栅栏上,把头发垂到水面上,看谁的头发能够到水面。这真是荒谬,因为那根本不是比较头发长短的方法,奥芮莉亚总是很容易就赢了,因为她个子高!但这每次都让我们开怀大笑。

第一次比赛的时候,我很有信心。我认为我的头发肯定会碰到溪水,我努力弯着腰,踮着脚,结果没抓住篱笆,掉进了水里。我没受伤,可是全身都湿了,还沾满了泥巴,害怕朵拉嘲笑我。

我的头发被剪掉之后,我们重新玩起了树枝游戏。

现在,在伦敦,我坐在这里想着,也许我还没有真正远离维纳威的危险。或许一个女人那么对待一个小孩子,表明她内心充满了恐惧。或许如我感受到的那样,觉得自己是一个庞大的、热闹的城市里的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大城市是最容易让人迷失的地方。

想象激发着我,我感到焦躁不安。我想到暴雨里走走,呼吸寒冷潮湿的空气。那拽住我思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并不是因为头发被剪断了。

是别的什么。

奥芮莉亚和我在溪水边玩耍。我想念她。我们比赛树枝大小。我们在篱笆上摇晃。我们的尖笑声充斥在空气里。我想念她。我掉进溪水里时闻到了泥巴的气息。奥芮莉亚看到我变成了一个小泥人,她笑出了眼泪。我们艰难跋涉回家的时候,她给我讲了一个新故事激励我:有两只兔子,一只叫恩特威斯尔,一只叫克鲁姆,它们在汉普斯特德开了一家裁缝店。我喜欢那个故事,好几天都在想着它。

恩特威斯尔穿着红色的马甲,克鲁姆穿着蓝色的……

突然,我的脑袋好像被撞击了一下。记忆之潮裹着我,就像裹着浪潮里的一根小树枝,我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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